从卫生间出来时饭菜的香味飘进鼻腔，韩止燃知晓卓阳正在厨房里做饭，于是坐下来慢慢等待。
屋子里很冷，似乎是没开暖气。
韩止燃宿醉有些头疼，心中不悦想要去开，结果打开了暖气片的阀门屋内依然是冰冷一片。
“卓阳，你这屋里怎么回事？”
说话间吐出的热气都快要化为白雾。
卓阳闻声从厨房探出脑袋，思索了一会才明白韩止燃要问什么，于是支支吾吾回话：“哦，这个，暖气，暖气坏了。”
“怎么不叫人来修？”韩止燃语气有些责怪。
他嫌卓阳不懂事，东西坏了也不叫人来修，就干等着他来。
“止燃你冷了吗？要不你再去被窝里躺会。”卓阳有些羞赧，闷着鼻音很不好意思回话，“我，我以后会修的。”
“笨死了，就修一个暖气，什么以后不以后的。难道还真的指望我们有以后吗，就算有，也不该是——”
蓦地瞧见了男人脸上的红印，韩止燃突然顿住。
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肯定是酒醉还没醒，不然怎么会突然像个疯子和卓阳说“我们没有以后，就算有也不该是你”这样的话。
心口像是被重物压了一下，韩止燃突然很不舒服，急急撇开了目光。
卓阳听到后方传来的话语消失，回头看了看韩止燃，发现爱人的目光并没有看他，果然是有够嫌弃自己。
那句“就算有，也不该是”后面，是不是一个“你”字？
是说自己吧？
“刚才我酒精还没醒，你就当做没听到吧。”男人低下头，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他的脸上还有刚刚冷水冲脸遗留的水珠，只可惜这些寒冷的刺激并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人醉的更厉害了。
“哦，我……我没有听见，你刚刚说了什么止燃？”手下的热锅发出吱吱的声响，带了水分的蔬菜和热油相接，让整个房间都变得不再安静。
卓阳回头，用平淡又茫然的姿态告诉韩止燃：“刚刚热油的声音太大了，盖过了所有声音，我没有听清楚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神色过于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根本就是无懈可击，看不出任何异样。
闻言韩止燃松了口气，直挺的肩膀有些松垮，深吸一口方才慢慢开口：“没什么，别问了，我有点累。”
“哦，那好，那你就再休息一会吧，一会就好了。”卓阳回过头，继续忙手下的任务。
面子上毫无波澜，可内心已经兵荒马乱。
就像一湾清亮的泉水，在烈日燃灼后蒸发枯竭，河床暴露干裂，鱼虾死于滩涂，深埋入泥土，再没有什么可挽救，再没有什么可给予。
卓阳觉得自己就是河床，是被掩埋的鱼虾。他已经爱至发肤枯竭，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这几年懂事了很多，不再喜欢将一切展露于表面。
有些事变得不再有意义。
当然，自己也的确是很笨，总是不能把所有事情处理的很好。
尽管自己已经尽力，可无论在任何方面，自己都还是和韩止燃的白月光差很多，也难怪对方不会喜欢自己。
“止燃。”房间里恢复寂静。
卓阳悲哀且难堪，脸上的印记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其实我有叫人修的，但是维修师傅说他很忙，不能过来。”
卓阳撒了个谎。
其实不是不修，只是最近被人讹了，身上的积蓄全部被人拿走，所以他不敢找人来修，生怕修一次又是大量的钱往里砸。
他也不敢跟韩止燃开口，不想依赖韩止燃，不想在背后当情人。
尽管韩止燃说了没必要，他会支付卓阳生活所需，会给卓阳一张黑卡，需要了就只管刷就好，但是卓阳还是不想这样。
他不愿意他们的关系真的变成金钱往来，不愿变成一个去买一个去卖，所以坚持不在韩止燃那里拿太多东西。
他甚至想自己挣钱，痴傻的盼着有一天和爱人平起平坐。
直到现在身后的人问责起这件事，卓阳才觉得尴尬，才意识到对自己而言办起来困难的事，对韩止燃来说都不值得一提。
甚至他会因为这些小事说到不会和自己有未来。
想来是真的很厌恶自己。
可要是真的有这么厌恶，为什么还要留自己在身边，就因为这张长相相似，让人又爱又恨的脸吗？
“你不会换个人吗，非得看中一个人来维修？怎么就是这样死板？”
“不是的，我……”卓阳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到爱人最后可能还是会冷冷怼回，于是摇摇头，可怜兮兮服软：“对不起，我知道了。”
明明都已经听话，任何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可韩止燃在后边看着卓阳畏缩的模样，总觉得心脏某个地方沉闷的不爽。
他把这归结为看不得卓阳那副逆来顺受的呆傻模样。
怕是被人放鸽子了吧，答应了要来却不来。
面前的人总是这样，自卑又敏感，让人瞧不起，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挨欺负，才会在维修师傅说了来却不来以后还天真的认为对方真的是忙。
“算了，留着别管了，我会找人来的。大早上的真的很让人心烦，你在这里都不怕冷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韩止燃看了眼屏幕，随后换好衣服就往外走。
屋里的门啪的一声关上，发出一声震响，卓阳手下一抖，勺子里的盐就倾泻洒出，瞬间融化在了热锅里。
“我当然怕冷，”人已经消失不见，卓阳还是眼红低着头，把后半句话咕哝了出来，“六年前的冬天那样冷，今年的冬天也这样冷，怎么可能不叫人害怕？我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一直不舒服。”
垫着湿毛巾将锅端下来，卓阳尽力撑着发软的双腿站定，希望韩止燃只是开个玩笑，等他在外打完电话就会转身回来屋内。
但是屋子里静悄悄，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