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的车是辆淡蓝色超跑，很特别的颜色。我以为路野这样的性格的人会开一辆宽大的越野，我对人的判断总是太主观。

“坐前面吧。”路野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不敢坐那个位置，迎面而来的车辆与楼宇的压迫会感让我喘不过气。

我坐到后座，让阳澈坐前面。他说想在后面照顾我，我说你在后面只会挤到我。

我想躺一会儿。

我昏昏沉沉躺倒在后座上，朦朦胧胧间不知是谁给我盖了一件衣服。我好像轻飘飘地躺在一叶扁舟上，小舟置身于汪洋之中，晃晃悠悠地随波逐流，不知道能漂到何处。无所谓了，去哪儿都一样，我放空了那些可有可无的思绪，睡着了。

“狐狸也没说他现在住哪儿，阳澈我先送你回去吧。”是路野的声音，像是害怕把我吵醒，那声音压得很低。

“不用，我想先送笙哥回去。”阳澈声音很随和，但态度很坚决。

路野吁了一口气，“那就在环线上再转会儿。”

“看来笙哥还是对开车有心理阴影，既不开车也不坐前排……”

我睡得并不踏实，他俩的声音还是把我吵醒了，我想告诉他们地址，但是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太困了……

船漂到了码头吗？虽然还是虚浮的，但停下了。

“狐狸，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车顶的阅读灯晃得我虚起了眼睛，我用手掌挡住光线。“到了吗？”声音有些混沌。

“不知道你家地址，睡我家吧，明天再回去。”路野说，很真诚。

我看了眼副驾驶，空的。

我笑了，对一切心知肚明的笑。“行啊～”我挣扎着想起身，路野伸出手，我抓住他的手坐起来。

“那走吧，不过我洗过澡要换干净的衣服，可以帮我准备一套吗？里外都要。”我看着他，眼神很无辜，我自认为。虽然不想发展朋友之外的关系，但不妨碍我逗逗他。

“好。”他看了我一眼。

“走吧～”我又说了一遍，我看了看搭在身上的外套，“阳澈的衣服？”味道很像。

“嗯。”

“还得记得还。”我讨厌一切麻烦的事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路野几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好像我说的话取悦了他。

我反悔了，很想躺到我刚刚睡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这是在哪里？”我想确定这里离我的房子有多远。

路野说了具体地址。

我点开地图输入地址，点了导航键，只有8公里的距离，并且一路畅通，全程只要12分钟。我抬起头，路野正在看着我，表情有些像看傻子，他问我:“想回去？”

我点了点头，问:“可以送我一下吗？”如果他不想送，我就准备叫个出租或给司机打电话。哦，我记得好像没翻到司机的电话才上了路野的车。

“稍等我一下。”路野下了车，我看着他往右走去。

我放下车窗，远远看见阳澈穿着单薄的卫衣，靠在一边抽烟，我还以为他已经回家了。

那个坐在角落里玩儿手游的小男生，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开始做大人才能做的事了，我有些许唏嘘。他垂着头，一条腿微微弯着，一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随着手臂划出一道弧线。那一团白色烟气和一星火光衬得空旷的车库看起来更冷了。阳澈不冷吗？

路野走过去，说了句什么，阳澈点了点头又抬头冲着车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把烟捻灭丢进垃圾桶里，两人沉默着往这边走。

阳澈拉开后面的门，我往一侧让了一下，他挨着我坐下。

我看着他坐好并没有说话，刚刚睡醒总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着我说:醒了？这话像陈述句并不像是问句，我点了点头，

路野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我俩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了一瞬，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是不想送我吗？懒得猜了随便吧。

看到阳澈穿着单薄的卫衣，才反应过来他的羽绒服还被我抱在怀里。我递给他说了谢谢，他说刚睡醒会冷你抱着吧，我还是坚持把衣服还给了他，一会儿再说一遍客套话真的很麻烦。

北京这几年变化很大，我看着窗外，全是不怎么熟悉又过于雷同的街景。车里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只听的见胎噪声跟一点点风呼啸的声音，还有两人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有电话进来，手机震动着，嗡嗡的声音异常清晰，我看了看手机屏幕，是庞大头。“喂，大头。”刚睡醒声音有点涩，懒懒的不想张嘴。

“狐狸你们怎么回事儿呀，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就跑了呢？”老庞那边的背景音吵的要命，我把听筒拿远了一点儿，“我休养身心的时间太久了，有点儿适应不了了，困，先回家睡觉了。”

“他俩呢？路野……送的你？”老庞说到路野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瞬。庞大头这人私生活相当乱，一向玩儿的很开，他才不会管别人的的感情生活。但是他对路野的态度有些微妙，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我忽然想逗逗他，“嗯，你要跟他说话吗？他在开车。”我声音软糯，态度暧昧的像是说自己的男人。

庞大头那边安静了几秒钟，说:“不用不用，让他安全驾驶，把我的大美人儿平安送回家。”

“嗯，我跟他说。”“老庞说让你安全驾驶～”我没挂电话往前凑了凑，从前排的缝隙里探过头跟路野说。

“阳澈也没打招呼就遛了，不知道到家没，我给他打个电话。”老庞准备挂我电话了。

“不用打了，阳澈就在我旁边儿，你要跟他说话吗？”我是个懂得把握分寸的人，开个适可而止的玩笑可以，但是太过了会不好收场，比如让老庞误会我跟路野真有什么就不太好了。

阳澈听到自己的名字，扭头看了看我。我没抬头。

“你们这些人太不够哥们儿了，居然都跑了。”老庞在电话那头声讨到。

“哥几个想让你享齐人之福，刚好可以左拥右抱。”我太不幽默了，开玩笑都像是在念合同条款。

“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诺诺可是看上你了，我怎么能横刀夺爱呢。”老庞脑子跟舌头一样打了结。

“哈哈，你随意享用～”我敷衍了一句挂了电话。就一个出来卖的，夺个屁的爱。

到了小区门口，由于路野的车牌没有业主信息，保安让登记来访记录，并要求给本小区业主打电话。我说:我就是业主。保安不信，说:这个小区的业主我差不多都认识，你住哪一栋？

我报了门牌，他说那栋楼一直闲置，业主从没来住过。我说:我就是那个从没来过的业主，你要不然跟我过去看着我开门也行。

保安将信将疑，还是不敢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