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把妹妹哄睡之后,姜周才提着保温桶回家。没成想,却在出租屋楼下遇到了一群来者不善的人。
“你就是那艾什么?艾伯?”
姜周闻言抬头。
问话的是个手里拿着铁棍的花臂男,花臂男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样手里提着铁棍的凶神恶煞的男人。
几个男人的身后,是个穿着恨天高涂着大红唇的中年女人,女人的脸上戴着一副夸张的大墨镜,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诙谐。
见姜周不回答,花臂男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仔细做了对比之后,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再次开口,“你丫的哑巴啊?”
为了避免一场战争,姜周稍做思考,随后点头。
“艹!”花臂男觉得被戏弄了,提着铁棍就猛冲了过来。
姜周一瞧情况不对,脚底抹油似的转身就跑,边跑边快速回忆这几天陪了哪几个人喝酒。
毕竟他这个行业,遇到正主找上门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这几天陪的人也不少,有秃顶张总,戴眼镜的黄总,爱吹牛的谢总,还有妻管严的老王……
靠!
敢情这是那个王大海的老婆!
不是吧?那天晚上才跟他喝了几杯酒而已,再过分的举动都没有,而且他都没给小费,不至于这么大阵仗要追杀他吧?
能不能给个机会解释啊?
姜周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人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索他命的恶鬼,这杀气腾腾的气势,看来是不会有人听他解释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扑通”一声,他被倒在路中间的共享单车绊倒在地。手里的保温桶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出去好远。
“谁把单车扔这儿啊?!黑布隆冬的!缺不缺德啊?!”姜周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预备爬起来继续跑的时候,身后拿着铁棍的男人已经追了上来。
花臂男举起铁棍,不由分说的就在他背上抡下结结实实的一棍子。
脊柱像是被打断成了两半,痛地姜周闷哼一声双膝跪地,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第二棍再次落下。
其他男人陆续追了上来,密不透风地围着他,把他要逃跑的路线都堵死了个彻底。
在这一条漆黑又狭窄的巷道里,这几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咬着牙卯足了劲儿,往他身上挥打下去一棍又一棍,直到本来就没还手能力的姜周完全动弹不得。
见这边打的差不多了,在一旁的那个女人才脚踩着恨天高走过来,抬脚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脸,“哟!这小脸长得白白嫩嫩的,可比女人还长得俊嘞!”
姜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女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抬脚,使劲往他手背上踩下去。
尖尖的鞋跟扎进手背,痛到姜周几近失语,眼泪在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哼!”女人将鞋跟拔出,凶神恶煞的警告道,“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说完后,带着那些人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黑夜之中,姜周被打得趴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被踩破的手背。
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撑下去,妹妹还在医院,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死。
强撑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完全宕机之前,姜周好像看见有谁走了过来。
是个男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沉重的眼皮最终还是耷拉了下来,彻底把他的视觉给阻断。竖起耳朵想听听动静,等了一两秒,却没听见那个男人说话。
难道是路过来看热闹的?
姜周挣扎着想呼救,可是身体沉重麻木到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来救他的,如果今晚上没人路过这里没人发现他,他觉得自己或许撑不过去了。
他试图咬着牙让自己清醒,但是无力感和疲惫感把他整个人紧紧包裹住。
脑海里一直在飘荡的声音是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努力撑下去,因为躺在医院里的妹妹还没动手术。
心里求生的欲望在拼命叫嚷着,但是老天爷似乎偏要跟他唱反调,水泥地上的热气冲得原本就被打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姜周更难受,过了一会儿后,他意料之中的失去了意识。
浑浑噩噩之中,姜周觉得自己一直处在一个浮浮沉沉的状态,好像有人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叫他“周周”。
周周?
听到这样的称呼,姜周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是谁呢?
这个声音好耳熟。
好奇心驱使他想马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人是谁,可是意识太薄弱,他只感觉到皱着的眉头被轻轻抚平。
随后,传来朦朦胧胧的说话声。
声音低沉有磁性,非常让人感到舒服。
姜周听不清,再次晕了过去。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脑袋里闪现过了很多片段,片段里总是有个男人。
姜周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只听见那个男人好像一直在叫他“周周”。
周周?
到底是谁啊?
到底谁在叫他?
想开口问问他是谁,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扼住了一样,使得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身体好像一直是飘着的,好像漂浮在云层之中,又好像是深陷在一张巨大的柔软的床上。
这儿实在是太舒服了,连温度都是十分宜人的。
朦胧之中,他动了动四肢。
嘶!好疼!
全身都疼,好像被人挑断了他的筋骨,好像有人用长针刺破了他的皮肤。
他疼得闷哼了一声,皱了眉头。
“周周?”
意识被唤醒,在还没睁开眼睛之前,他忽然记起来这个耳熟又好听的声音是谁的了。
是沈谙词。
只见过一次的眉眼,只见过一次的鼻子和嘴巴,却在姜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
“醒了?”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的沈谙词坐在床头,没做发型的头发随意的耷拉在额前,显得有几分慵懒。
姜周嗫嚅着嘴唇,喉结滑动了两下,却发现喉咙干涩疼痛,随后不适地剧烈咳嗽起来。
沈谙词起身把他扶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在床沿边坐下后,动作温柔地给他拍背。待他缓过来后,拿过床头的水递给他。
“谢谢。”姜周扯着干涩沙哑的嗓子对他道谢,喝了一口水之后,才问,“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