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什么情况,老陈今天这么好说话?”
姜缘走回三班队列,站在他前面的苏奥往后一靠,几乎要靠进他怀里。隔壁班的女生纷纷扭头过来偷瞄,挤眉弄眼地小声说话。
苏奥还没分化,个子比姜缘略矮几厘米,长相是北方人特有的浓眉大眼,虽然不像姜缘有些撕漫男的意思,在三中颜值也完全能排得上号。姜缘是出了名的冷,跟苏奥不至于像一般关系好的男生一样天天勾肩搭背,但凡事都有比较,两人也是真的亲近。姜缘不好惹归不好惹,除了颜值也没什么优点,但磕CP这种事,脸赞就够了。
姜缘没精力多说,回了一声“嗯”算作回答。
他不是黏黏糊糊的个性,但也抵抗不了连轴转的困倦,闭上眼微微靠前,不到两秒就站着睡着了。
两个高挑的少年站得极近,一个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校服袖子上的线头,另一个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躬身靠着,似乎只要一侧头就能吻上对方后颈的腺体,是一种过于亲密的距离。
言琢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周围有不少人也在悄悄打量这边,言琢脚步微顿,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曲、捏紧。
三班女生比男生少一些,女生队列不足的人数由高个子的男生补齐,作为三班最高的两个人,言琢的位置就在姜缘的旁边。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苏奥见他过来,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支着姜缘的肩膀却纹丝不动,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显然对这样的姿势熟稔至极。
言琢看人的眼神冷淡,此时更是多了点什么的冷冽,被他这么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苏奥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他脸上的微笑逐渐被困惑取代:“怎么?”
言琢收回视线,朝升旗台看过去:“没什么。”
苏奥:“……”
跟姜缘不同,苏奥这个人虽然也是榜上有名的问题学生之一,但他性格开朗健谈,只要没仇没怨,跟谁都能说得上话。
对于这个新来的转学生,苏奥秉持着王佳慧之前灌输的“团结友爱同学”的中心思想,还是很想跟他打好关系的。
副校长在台上讲话,他在台下讲小话:“言哥这两天怎么过的?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对赫城不熟吧?”这个年龄的男生之间不分年龄这个哥那个哥地互相称呼,算是一种示好的方式。
言琢停顿了两秒,侧头看了过来:“刚回来,这边不熟。”
“多转转就熟了,以后没事可以找我,都一个班的,哥几个互相罩着,嗯?”
言琢颔首:“嗯。”
苏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以后放学了一起玩,”转学生也没想像中那么高冷嘛,“一会儿回去拿了手机我加你微信?”
言琢若有似无地瞄了姜缘一眼,再度“嗯”了一声。
周一升旗仪式加上各种校领导、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结束后就到了早餐时间,没有早自习。第一节是王佳慧的课,她来得早,苏奥没敢造次,下了课等王佳慧走了才揣着手机过来找言琢。
意外的是还没等他说话言琢就已经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名片给他扫,给人一种期待已久的感觉。
苏奥看看言琢那张冷淡的脸,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错觉,一定是错觉。
彼时姜缘还趴在桌子上补觉,苏奥拉过过道对面同学的凳子靠在言琢桌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有个小群,里面就玩得好的几个哥们,言哥要不要进来啊?”
陶安然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表情有些讶异地扭过头来。
“你拉我。”言琢说。
陶安然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没掉下来。
说好的“高冷”人设呢,这还是周五一整天都没说两句话的高冷转学生吗?
“嗨,”陶安然举起手,“先介绍一下,群里的‘然姐’就是我,陶安然,”说着一指方若瑶,“这位是‘方方圆圆’,方若瑶。”
言琢点头示意,收到了苏奥的邀请。
群聊:学渣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言琢:“……”
言琢一进群,群里两秒内刷出十几条消息。
[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被奥哥忽悠进来了?]
[新人进群懂点事<红包>]
[别听他的,群里所有金钱交易都是违法的,只允许进行PYJY]
[新人好看吗?<小脸通黄.jpg>]
……
SuAo:[介绍一下,传说中的转学生,言琢。]
[……]
[……]
[卧槽,这么快就见到活的了,我还没准备好!]
[奥哥什么时候能骗个妹子进来?说来说去咱们群就方若瑶一个妹子也太阳盛阴衰了吧?]
然姐:[滚!]
言琢点开成员列表,姜缘的微信昵称就一个字——“姜”,头像似乎是随手拍的一棵墙根下的狗尾巴草,敷衍的态度几乎要溢出屏幕来。
陶安然在群里聊完,一抬头对上了言琢浅浅翘起的嘴角。虽然笑容很浅,但那一瞬间的言琢看起来非常温柔。
陶安然转眼看向苏奥,朝言琢的方向小幅度一下下抬着下巴示意他看。
苏奥却完全没领会她的意思:“脖子怎么了,落枕了?”
陶安然:“……”
姜缘完全是饿醒的。
意识回笼的同时物理老师特有的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也涌进了耳朵,姜缘一片浆糊的脑子回忆了下课表,这应该是上午最后一节了,怪不得这么饿。
他额头抵着课桌又趴了会儿,才慢慢爬起来。
肩膀上有什么顺着后背滑了下去,姜缘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捞上来一件校服外套。
校服很新,带着淡淡的柠檬的香气,似乎还有一点非常细微的、特殊的、说不上来的信息素的气息。姜缘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在身上的校服外套,反应了两秒钟后,他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微微侧过头来的言琢。
“下雨降温了。”言琢说。
姜缘终年体温偏冷,冰凉的指尖在空气里微微颤抖,手指间捏着的外套,还残存着丝丝缕缕的温度。听觉一经提醒变得敏锐,蓦然辨别出窗外依稀哗啦啦的雨声,他随手将外套塞进了言琢的桌洞里。
“多管闲事”已经到了嘴边。
他总是知道该怎么让人知难而退,可在这一瞬间,那指尖上残留的余温,却让他的心变得格外柔软。
他冷淡地垂下睫毛,据说代表着薄情的削薄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