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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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泓握着玉,一觉睡到天亮,直到送饭的小凳子敲门。
“羽泓哥哥,你醒了没?”
也不等人回应,小凳子直接进了房间。
他是负责照顾羽泓的小太监,虽然只认识几天,但他很喜欢羽泓,照顾得格外仔细。
刚净身的太监们卧床休息的这一个月,为了方便哭嚎,都是单人单间,因为阉割是个大手术,术后会疼得不想活,而且还面临伤口感染或再次裂开的可能,在没有任何止疼措施的年代,只能靠哭喊减轻痛苦。
当然房间布置很简单,床榻的另一半放着炕桌,连把椅子都没有。
羽泓病恹恹半躺在床榻,长发披散着,为了方便起居穿着宽大的长衫,这种丝毫没型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倒别有风情,慵懒中透着雅静,让他的病态尤为动人,美得不像话。
小凳子偷偷瞄了一眼,脸上竟泛起红潮,他不好意思地挪开眼,赶忙将饭菜取出放在炕桌上,“羽泓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内官,我都没听你喊过一句疼。”
小凳子才十五岁,但已经有五年的工龄,他伺候过很多疼得死去活来的,所以对羽泓更加崇拜。
“这么大人了,疼还要喊出来吗?”羽泓重点捂着裆部,慢动作起身挪向饭桌。
术后头三天不让吃喝,羽泓饿得不行,大半夜偷摸溜进御膳房找吃的,这几天可以吃了,但眼前的饭菜哪里比得上御膳房的,他有些难以下咽,但为了演得像,也只能忍了。不喜欢演戏的羽泓,居然以这种方式开启了他的演艺生涯。
“羽泓哥哥,一会儿有人来查验,你听着点别再睡着了,袁公公叫我去干活,不能陪你了。”
羽泓咽下一口拉嗓子的窝头愣住了,“查验?查什么验?”
“就是看看干不干净。”小凳子指了指他裆部。
事情来得太突然,羽泓挺慌,但他强作镇定问:“怎么还要查验?”
小凳子挠挠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袁公公说,好像宫里丢了东西。”
羽泓一想不对,丢东西和验身有个毛关系,肯定出什么事了,可能做贼心虚,再加上昨晚的遭遇,他首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暴露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暴露,否则一个欺君之罪就能要他的命。
活着真他妈难,羽泓彻底没了胃口,将筷子放下,“你知道具体什么人查验吗?”
“不知道,不过你急什么?不会是怕羞吧。”小凳子的确很可爱。
羽泓就坡下驴尴尬地点点头,小凳子高兴了,“原来你不怕疼怕羞啊!”
幸好有小凳子提前通知,否则他就在房间里等死吧,等小凳子离开,他赶忙起身往外溜,准备出去想办法通知华子烽救场。
可他才一出门,就看见袁公公领着一众皇宫侍卫和几个小太监进了院子,两个亲兵把在院门口,其余的跟着袁公公进了最边上的单间。
这些单间一字排开,大约有十几间,还好羽泓在最里面。
院子只这一个门,已经被堵死了,没办法羽泓只能先躲起来,于是趁人不注意顺着墙根下的一排竹林往远走,偷偷钻进西南角的柴房。
验身是个很简单的活儿,羽泓躲在柴房,透过破烂的窗棂,看着他们一间一间查过去,也没多久就轮到最后一间,羽泓的心快顶到嗓子眼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他的生命开启了倒计时模式,先不说出去了能不能通知到华子烽,就算通知到了,华子烽会帮助他化险为夷吗?
此时的华子烽根基不稳,而他又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棋子,他突然就没信心了。
起初就想过作者是要搞死他,可能是时候了。
羽泓一阖眼,心底凉凉的。
“袁公公,这间没人。”一个侍卫从羽泓的房间走出来。
袁公公约摸五十来岁,但已有了明显的老态,他一转身,娘里娘气来了一句,“小凳子,人呢?”
小凳子疑惑,“师父,刚还在呢,是不是出恭了?”
领头的大人向身边的侍卫看了一眼,“你,快去找。”
“是!”那人领了命,跑开了。
羽泓的心砰砰直跳,眼看藏不住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脚边热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羽泓一低头,一只小白猫就蹲在脚边,眼睛溜圆正仰头看他,小奶音“喵”了一声。
好可爱的小猫。
羽泓特别喜欢猫,他都忘了自己的处境,想都没想直接将小猫抱起,小猫不认生,乖巧地团在他怀里,呼噜呼噜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禀大人,如厕没人。”刚找人的侍卫回来了。
大人一皱眉,“来人!把这院子搜一遍,查仔细了!”
侍卫们迅速散开,能搜的地方不多,院子坐北朝南,北边是单人单间的房舍,南边是仓库、柴房还有几间未修缮的破房子,很快就能翻个遍。
羽泓抱着小白猫,心说你是来陪哥上路的吗?他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小猫,小猫又奶声奶气“喵”了一声。
这时,院子里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
“好热闹!怎么还惊动了侍卫处?”一个似笑非笑极挑衅的声音传来。
光听声音羽泓就知道来人是谁,他胸膛猛跳了几下,隔着窗棂看过去,就见华子烽满身贵气,一脸的骄纵与傲慢在人群中尤为醒目,连身后的四个亲卫都气焰高涨目中无人。
华子烽可能得了什么消息,他肯来就证明他想救人,羽泓想都没敢想,说实话他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领头的大人就像见了亲爹,赶忙率众单膝跪地问安,院子里一个个撅着腚瞬间跪倒一大片,搜查暂且停下了。
“老奴见过二殿下。”袁公公向他作揖,言语谄媚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奴这掖庭可攀不上殿下如此金贵的身子。”
“不瞒袁公公,本宫丢了件宝贝,这宫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差这处院子。”说话间,华子烽勾魂的双眸开始环顾四周。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袁公公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丢的是什么宝贝?”
“袁公公如此好奇?”华子烽也不着急回话,似乎在拖延时间。
“老奴帮殿下找找也耽搁不了多久,殿下不防说说。”
华子烽斜瞄了他一眼,不紧不慢走到袁公公身边,提了提衣袖给老头整理衣冠,长指轻轻捏住帽沿摘下帽子,还深情地摸了摸老头花白的头发,片刻后又重新隆重地给他戴好,最后以慈父端详儿子的态度满意地点点头。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华子烽则油腔油调地说:“袁公公都有白头发了,别总那么操心,对身体不好。”
袁公公老脸都憋红了,慌忙退后几步又是一拜,“殿下,折煞老奴了。”
就在二人打情骂俏之际,羽泓抱着小猫走出柴房,眉眼低垂看上去憔悴得不行,声音也格外虚飘,“殿下要找的,可是它?”
说话间,人已体力不支跌坐在地,裆部已然洇出一滩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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