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太不客气,也太放浪。顾云沉还没什么表情,殷盛礼脸色便已经几乎在瞬间冷了下来。
他阴沉着脸回头,直视那出言不逊的人。
“王叔莫不是今夜吃酒吃多了,昏了头,连这种孟浪之言都宣之于口,也不怕丢了皇家颜面吗?”殷盛礼厉声道,“谨言慎行四个字,王叔还是要时常记得,否则哪天因为口出狂言惹来祸端就不好了。”
“什么祸端,净说胡话。”敬亲王显然是已经醉到几乎不省人事的地步,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三皇子殿下,你喜欢玩,王叔不拦着,但还是要找个干净的才靠谱,你看那顾云沉,他生母就是个舞女,整天在那江南花楼里出没,不知道被多少人骑过了,顾云沉在那样的地方长大,耳濡目染学会了床上功夫肯定不少,但三殿下可不能因为他会迷惑人心就忽略了他身子脏不脏这个问题!”
“顾云沉身子干净与否就不劳王叔挂心了,毕竟养他的人是本殿下,而不是王叔。”殷盛礼冷酷道,“王叔是吃多了酒,还是早点回去醒醒酒吧,也免得在这儿贻笑大方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上马车。顾云沉看着那仅有的一辆马车还有些犹豫,殷盛礼却已经回头看着他:“怎么还不上来?打算走回皇宫吗?”
顾云沉一步一步的挪过去,面色有些为难,实在不是他不想上马车,而是刚才膝盖在冰碴子里跪的时间太久了,现在钻心的疼,几乎连抬脚都是问题,更别提要跨上这么高的马车了。
“有这么夸张吗?本殿下都怀疑你是在装模作样了。”殷盛礼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不过就是跪了一小会儿而已,你之前在顾氏祠堂不是早就已经跪惯了吗?”
顾云沉沉默片刻,道:“殿下说的是,我是常跪的人,皮糙肉厚,自然不应当这么装模作样。”
他强撑着上了马车,坐在了角落里,抱着汤婆子不吭声了。
殷盛礼瞅他两眼,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却不再说话,没有半点要哄他的意思。
这个人天生就很冷情,有的时候甚至是故意要惹恼顾云沉,惹完之后却又不愿意哄,顶多言语上安抚两句,敷衍的可以。
对比他对待顾云开的态度,顾云沉于他而言简直像是个玩物,高兴了就逗几下,不高兴了就扔在一边不再去管,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做了多伤人的事情,说了多伤人的话,只顾着自己高兴。
顾云沉再次开始思考,为什么像殷盛礼这样的渣男,原著中的顾云沉仍然爱他到如痴如醉不能自拔,难道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严格来说,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只是因为原主从小到大得到过的温暖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在遇到生命里唯一的光时才会奋不顾身的努力抓住,哪怕被当做玩物也没关系。”333不知道何时现了身,漂浮在空中,软绵绵的道,“其实如果有别人愿意给原主很多很多的爱的话,系统相信他会愿意改变目标,去爱别人的。”
“你这句话说的没错,改变目标,去爱一个对的人,好像才更能提升幸福指数。”顾云沉勾了勾唇角,“顺便还能虐一波渣男。”
333满意点头,自家宿主大大实在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透!
马车在夜色中驶过大开的宫门,直直的前往承乾宫。顾云沉透过镂花的车帘看到一道道朱红的宫墙在夜色中屹立,看上去宏伟,却又莫名压抑。
深宫深宫,深这个字本身就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受,也难怪顾云开不愿意和殷盛礼在一起,本来两个男子相恋就已经是有违人伦了,如果要顾云开放弃鸿鹄之志委身于一名男子,并且被圈禁在这深宫之中,恐怕他是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待下去。
深宫这样孤冷的地方,也只有原主这样性子柔顺的人当忍受得了,所以才能够在原著里顾云开和殷盛礼在一起之后被关在冷宫里圈禁起来还没发疯。
顾云沉一边懒洋洋的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放任着眼神在窗外乱转,直到脑袋被一只大手扣过去的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疑惑问道:“殿下?有事吗?”
“你刚才眼珠子乱转,在看什么?”殷盛礼表情冷淡,“是不是在偷看殷盛白?”
“三殿下是说太子殿下?”顾云沉一脸茫然加无辜的摇头,“没有啊。”
“真的?”殷盛礼眯了眯眼睛。
“当然是真的。”顾云沉非常温顺的点头,“我说过,我的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三殿下一人。”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殷盛礼更是被这一句哄得心花怒放,将人搂进怀里,不紧不慢的揉捏着他的后颈:“好乖。”
想了想,又道:“本殿下一向不喜欢殷盛白,你可知道为什么?”
顾云沉摇了摇头:“不知道。”
“皇后与我母妃不睦,在我还在我母妃肚子里的时候,她曾经试图用麝香让我母妃流产,如果不是我母妃略懂得一些药理识破了她的奸计,恐怕今天我早就没有命坐在这里了。”
“这只是其中一点,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殷盛白此人表面清风朗月,实则心机深沉,简直和他母后一模一样。”殷盛礼道,“幼时我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是众多皇兄弟里最为亲近的两个,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同胞兄弟来尊敬,但是他却时常把做过的错事往我身上推,让我替他背锅。”殷盛礼垂下眼眸,“特别是当年我和他还有二皇兄在花灯节时偷偷出游,期间因为他看管不严,二皇兄不慎被逆党掳走,他却把过错全部推到我身上,执意说是我贪玩拉着二皇兄去买花灯才会给了逆党可乘之机,可明明那个时候是他们两个在一处,我却落着单。”
殷盛礼深吸一口气:“因为这件事情,父皇不仅狠狠责罚了我,还命令母妃闭宫思过,我与母妃两人因为殷盛白陷害受了父皇很长时间冷落,而我们两人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才算是彻底崩裂了。”
顾云沉沉默下来,她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还有这样一遭往事,也不知道殷盛礼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心思纯善之辈,想来也能够理解,毕竟是天家子弟,如果是完完全全的纯善纯白,也难以在这深宫之中立足。
适当的心机是必要的,因为它可以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心中如此想,顾云沉却凝视着殷盛礼俊美面容,无比认真的道:“如陛下所言,太子殿下实属小人,心思阴暗,不能与殿下光明磊落相比。”
殷盛礼捏着他下巴摇晃了两下:“你也觉得他是小人?”
顾云沉认真点头。
殷盛礼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显得格外疏朗。
他低头亲在顾云沉唇角,愉悦道:“嘴真甜。”
“本殿下喜欢。”
顾云沉羞涩一笑,埋首在他坚硬胸膛上,唇角弧度却在殷盛礼看不见的地方渐渐冷下来,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夜顾云沉刚回到皇宫,本来应该立刻伺候殷盛礼,但大概是因为方才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让殷盛礼真的高兴了,他今天大发慈悲的没有折腾顾云沉,反而还拿来了药膏给他涂抹了膝盖上冻伤的地方。
很凉,又很痒。殷盛礼常年习武,手上有着很多薄薄的茧子,触碰着柔嫩的膝盖,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顾云沉肤白如玉,肌肤又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的不成样子,因此稍微被搓了两下就红了起来,殷盛礼看着看着就“啧”了一声:“你怎么跟个女子似的娇娇弱弱,不对,恐怕连女子都没有你这么雪白吧。”白到想让人在上面疯狂的留下印子,或者……留下一些欢爱过后的印迹。
顾云沉绷着脸没有说话。殷盛礼看他一眼,笑道:“生气了?”
“没有,”顾云沉抿了抿唇,“我只是想说,我皮肤这么白,除了是在娘胎里带出来的之外,还离不开我娘的精心调教。”
“怎么说?”殷盛礼来了些兴致。
“殿下想必也知道我爹和我娘之间的那些旧日情事,我爹本来应允我娘会把她纳成小妾,谁成想风流之后就彻底把我娘忘在脑后。我娘对我爹又爱又恨,后来生下我又遭遇花楼中众人白眼,精神便有些失常。”顾云沉垂着眸子,“她经常发疯,把对我爹的不满发泄到我身上,扬言要把我调教好之后送到对面的南风馆给那些官老爷们睡,所以经常给我用一些青楼女子们用的药物,功效便是使皮肤雪白光滑,好叫那些官老爷玩弄起来……更有兴致些。”
说完这番话,他似乎是觉得难堪,深深低下头去,但想起什么,又忽然抬头,慌忙的解释:“不过三殿下放心,刚才敬亲王所说我被别人糟蹋过身子纯属一派胡言,我虽然的确被我娘送给那些老爷们过,但每次都是偷偷的跑出来没叫他们得逞,所以身子一直都是干净的,初夜也是给了三殿下……三殿下可一定要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