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情输给了天降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司仪笑眯着眼,慷慨激昂地握着话筒发言,头发打着厚重的发胶,向后梳的油光锃亮,符合时宜的带着一条红色领带。
话语顿停,台下掌声雷鸣,宾客喜气洋洋,都在祝福着新人。
除了两个人。
元祁坐在桌子前,用叉子捣着摆盘用的圣女果,汁水混着果泥在白色的盘子里乱作一团。
他喝了酒后的面颊泛着红润,双眸水光微闪且晕染,透着迷离,盯着台上的两个人,与和气的气氛格格不入,大有一种即将冲上去抢婚的架势。
“腿没我长,长的没我好,沈平真是瞎了眼。”
元祁轻声吐槽着,身侧坐的另一位同他一般阴郁,手指收紧酒杯,面色阴沉地附和道:“对,还带个眼镜假斯文,一点儒雅的气质都没有,他这种人,看着就花心。”
“你说的对。”元祁叹口气,侧目赞许地看了陆锦承一眼。
情敌这么多年,互吐唾沫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彼此一向水火不容,但是这次,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统一战线。
大抵是有了共同的敌人的缘故。
说来令人唏嘘不已,自己和他追小平这么多年,结果嘞?人家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闪婚了,你说可不可气?输给了天降,让自己和陆锦承这么多年的追求成了笑话。
用一句话简单明了的总结一下,忙忙碌碌半辈子,小丑竟是我自己。
“元祁,锦承,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沈平身上穿着白色西服,一手执酒杯,一手搀着身旁的男人,脸上挂着浅笑,加上他那头棕色的微卷发,像从童话书里走出的小王子,元祁有些晃神,缓缓起身,跟他碰了一下酒杯,扯起嘴角勉强道:“恭喜。”
元祁话音刚落,身侧的陆锦承便冷哼一声,将元祁视线吸引了过去,只见陆锦承面色凝重,眉头打结,一本正经地开口:“小平,我还是觉得你和他不合……艹,你干什么?”
无故挨了一脚,陆锦承气结地瞪着元祁,元祁不紧不慢地收回自己的脚,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对沈平笑道:“他喝醉了,你们不用搭理他。”
沈平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而后抿唇一笑:“嗯,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他点。”
说罢,二位新人便去了别的桌子敬酒。
“你拦着我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陆锦承阴沉着脸,因为方才的一脚生闷气,元祁合理怀疑,如果不是人太多影响不好,这位一定会上前拎着自己衣领把自己暴揍一顿。
元祁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这个人,难怪追不到沈平,性格太虎了,一点情商也没有,未来也不知道谁会瞎了眼栽他手里,和这样的人过日子,还不得气死?
“木已成舟,在人家大喜的日子,你掂量掂量自己方才要说的话合适吗?”元祁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
陆锦承被问的语塞,郁闷极了,又开始给自己灌酒,一杯杯下肚,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没半点消愁的迹象,反而愁更愁。
元祁嘴上不说,心底里也很是难受。
自己和沈平竹马竹马,他比自己大半岁,一直很照顾自己,从小学认识直到高中都是在一个学校里,就在自己以为会日久生情,顺理成章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一个陆锦承,对沈平穷追不舍,各种钱往他身上砸,一番较量之后……
沈平谁也没选,和一个空降的男人跑了。
元祁自嘲地笑出声,心底一阵荒凉,永失所爱,真是悲哀,沈平可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婚礼结束,元祁摇摇晃晃地起身,喝了太多酒脑子很疼,他从口袋摸出方志来时塞给自己的醒酒药,抠出一枚蓝色药片干咽了下去,微苦的滋味当即从舌尖蔓延开。
正准备走,元祁突然想起沈平交代自己照顾陆锦承的事,便扭头看向他的座位。
陆锦承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手里还死死攥着酒瓶子,残留瓶底的酒顺着瓶子淅淅沥沥地流出,把铺的金色桌布染湿大片。
元祁看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轻轻叹息,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把他留在这不太好。
而且沈平结婚了,和他也不用那么剑拔弩张了,最起码自己和他还是有相似点的,比如眼光都一样,不然也不会看上同一个人。
秉着同病相怜的同情心,元祁大发慈悲地上前,拉起陆锦承。
元祁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搀着另一个半醒半睡的人,两个人左脚绊右脚,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酒店外,宾客纷纷离去,元祁四下张望,找不到自己助理开来的车子,这才想起他之前说去机场接人的事,应该还没回来。
入秋的气温骤减,凉风习习,把陆锦承吹醒了几分,他迷离的眼神在元祁身上停留,忽而哀怨且嫌弃,闷闷道:“怎么是你?”
“醒了!正好,我的助理去接人还没回来,让你司机把我送走吧!毕竟我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打出租的。”元祁打了个酒嗝,酒气自喉咙溢出,还真是恶心,他不喜欢喝酒,也讨厌喝醉的感觉。
陆锦承一把推开他,眯着眼傻笑,嘴里开始胡说八道了:“呵呵,你的司机这么慢,没我的司机找的好,说明你眼光不行,沈平跟你不会幸福,你快退出三个人的感情吧!”
又是莫名的胜负欲作祟,之前他也是事事要和自己较量。
元祁无语,原谅自己现在不算清醒,理解不了他话里找司机和退出感情有什么关联,但是现在的重点是自己退出不退出吗?
而且环视四周,貌似他的司机也没来吧!
“沈平已经结婚了,不是跟我,也不是跟你,所……唔唔……”元祁说话说了一半,被陆锦承一只大手糊在嘴上,只好睁大眼看着面前这张一本正经的脸,心里暗骂这个玩意的酒品真不行,捂着自己嘴不让说话简直幼稚极了。
“嘘。”陆锦承右手捂着元祁的嘴巴,把左手食指放在唇边,故作深沉地看着他:“我等他,结婚了又不是不能离。”
元祁无语了,在人家结婚会场门口说这话,真的合适吗?
他打掉陆锦承的手,冷笑一声:“属实可笑。”
说完,元祁不愿和他多待,心一横,也不管自己艺人的身份了,索性迈着歪歪扭扭的步伐走到马路边招手打出租,他真是一分钟也不想陪这个傻子。
“嗝……站住。”陆锦承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涨红,而后呕了出来,直击元祁衣袖,一大片……淅淅沥沥。
元祁迷糊地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汤汤水水,一时僵在了原地没反应过来,许久才侧目看向陆锦承,眼底满是嫌弃:“你……撒开我!”
“呵……呵……”陆锦承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见他生气的样子还傻笑几声。
此刻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两个醉汉干脆蹲在马路边,望眼欲穿地看着来往车辆,然而并没人接他们。
“你让我……打出租回家可以吗?”元祁欲哭无泪,看着自己湿了的衣袖轻声叹息,自己为什么要和情敌傻了吧唧地蹲在马路边?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公众人物,不要面子了吗?
陆锦承却搂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死活不撒手:“休想,你就是想偷偷找沈平死灰复燃暗度陈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找你大爷,你赶紧撒开我,我要换衣服。”元祁再也受不了了,使劲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大,他并没能把胳膊抽出来。
“元祁……嗝,你说……没有沈平……我以后怎么办?我那么喜欢他……对他掏心掏肺……结果现在……他和人家跑了……我的心好痛……感觉以后都不会再爱了……他走了……我的心也死了……”陆锦承滔滔不绝地讲,情话一大段一大段,肉麻的元祁浑身发毛。
平时陆锦承总是一副酷帅狂霸拽的样子,元祁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喝醉了竟然这么话唠,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些动容。
元祁长叹口气,失意地说:“唉……谁不是呢!我也那么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年!”
陆锦承的司机因为堵车姗姗来迟,到了时,看到了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画面。
据当事人描述,当时场面一度失控,他强扯着他们上车,两个人也紧紧抱在一起含糊不清地哭诉着什么,怎么拉都拉不开,最后他只好把两个人一起打包扔到了陆锦承家里。
为了防止喝醉的人做其他傻事,司机先生还打开电视调了个黄金档伦理剧让他们看着解解闷,临走还贴心地锁上门,不让他们有外出丢人现眼的机会。
最后,司机先生露出质朴的笑,特别声明,做好事,不留名,他只是一个热心肠的市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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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同性婚姻法颁布十周年,五个月前,生物局发布新的研究成果——男体孕育生子药,外观为蓝色椭圆形,还有助兴的效果,目前已检验完成并成功上市,成本远低于人工培育费用,或将取代人工机械孕育仓技术,也为广大夫夫提供更多的生育选择……】
伴随着新闻的播报,元祁渐渐苏醒,宿醉的脑袋疼的仿佛要裂开一般。
他睁眼,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一时恍惚,这里是哪里?
忽而,一些张狂的记忆袭来,他缓缓侧目,看见陆锦承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被子没有遮挡的地方抓痕清晰可见,元祁怔愣片刻,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连滚带爬地下床。
元祁扶额懊恼,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自己把他扒了的全过程历历在目,两攻相遇,场面一度失控,最后的最后,自己妥协躺平。
元祁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被攻了,还是和最看不上的人。
昨天很不对劲,难道是酒精激发了自己潜在的本性?没想到自己还有点浪受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