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见过殿下。”
得到示意,六人黑衣人大步上前,手持兵刃齐齐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一举一动,皆充斥着军伍铁血。
“免礼,往后就麻烦诸位多辛苦辛苦了。”
苏旭笑容熙和,抬手虚扶。
其实早在苏源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了这六个有明显军伍痕迹的黑衣人,只是,苏旭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源亲自前来城卫司,竟是特地来送帮手的。
虽说目的不纯粹,但再怎么说,他们用起来肯定是好过靖王的人。
至少他们不会阳奉阴违,认真办事。
“此乃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妄谈辛苦。”
六人躬身回应时,苏源也是说道:“不错,手头有什么事,尽管交给他们去做便可,若别处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衡王府寻我就好。”
“那侄儿就先谢过五叔照顾了。”
苏旭致谢,在礼节方面完全挑不出什么问题,苏源看起来也很满意自己这个侄儿的态度。
接着,又向苏旭说了几句勉励话,便起身离开了公堂。
而跪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苏源正眼瞧过的孙嘉,身体也在这一刻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衡王一走,死亡也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降临到城卫司其他大小官员头上。
因为先前苏旭对衡王说的那一番话,就已经代表着苏旭彻底对他动了杀心,不然,也不会对衡王说出城卫司只知孙大人,不知陛下的逆言。
再加上城卫司以往又都是归靖王执掌……
不用想孙嘉就知道速来行事直来直去的衡王,为何在听完太孙给自己和城卫司安的罪名后,不仅不反驳,反而选择了默认。
“孙大人,你是想要自己解决,还是让本官动手?”
苏旭从苏源送来的军卒手中拔出长刀,咣当一声丢到了孙嘉面前。
“殿,殿下,下官……”
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刀,孙嘉抬手伸了过去,却在即将触及到刀柄时僵停在了那里。
能活着,谁又想死?
只是……
最后抬头看了眼双手背负在身后的苏旭,孙嘉咬咬牙,猛地一把按住了刀柄。
然而就在他刚要拿起时,苏旭却一脚踩在了刀身上。
孙嘉一愣,心中刚升起的那份决绝,就这么被一脚踩灭了。
“你既没有自裁的决心,又何苦为难自己?”
听到这话,孙嘉也猛地惊醒,问道:“殿下可是想要下官转投您麾下效力?”
苏旭笑着开口:“那就得看你能为本王带来多大的价值了。”
他话中‘价值’两个字咬的很重,意图也很明显。
可一想到背叛靖王的后果,孙嘉就莫名的胆寒。
留意孙嘉神色的苏旭这时继续开口:
“时间还有,你可以细细斟酌一番,想想是拒绝本王带来的后果无法承担,还是背叛靖王带来的后果无法承担?”
“毕竟等同谋逆的罪名,可是九族尽诛,若再稍稍用点春秋笔法,必定会使你千古留名,那可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届时,想来二叔和五叔也很乐意帮本王这个侄儿寻个合适的史官吧。”
闻言,孙嘉再也稳不住,彻底软瘫在了地上。
那只握住刀柄许久的手,也缓缓松开。
生死无惧,可九族尽诛,背负千古骂名,他真的承担不起。
直到过了许久许久,带有粗重喘息的孙嘉双眼通红,嘶哑着声音问道:“殿下想要臣怎么做?”
苏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弯腰亲自将地上的孙嘉扶了起来,一副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模样,与先前的狠辣判若两人,看得那几个文吏不寒而栗,六个军卒微微皱眉。
他们追随衡王多年,向来习惯沙场拼杀,而非这种拿捏利用人性弱点的事。
“你只需在衙门备上一些好酒好菜,与另外两位指挥使推心置腹,肆意畅谈便可。”
待到孙嘉站定,苏旭方才轻笑着说出了自己要他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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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好生丰盛,不知是何喜事,竟令孙大人如此破费?”
正午,城卫司后衙耳房内,被人叫回来的金大忠才刚推门走入,就看到了那摆满珍馐菜肴美酒的圆桌,以及坐在上首正翻看书信的孙嘉。
孙嘉一笑,将手头书信递出,“你看看便知。”
瞧着孙嘉一副卖关子的模样,桌上又摆满了酒菜,金大忠狐疑的接过书信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当真?”
“自然是真,而且通过上午我与太孙的接触,发现实际他也就那样,与往昔流言并无出入,昨日之所以能从那位手中夺得城卫司,实际都是太子的手笔,与他无关。”
说着,孙嘉还悄然用手指了指小院对面:
“现在,他正伏案睡的香甜呢?哈哈哈。”
“太子手段固然有些令人难以防备,让太孙坐在了城卫司指挥使的位置,可这又有什么?城卫司上下还不得我们说了算?”
很快,金大忠从喜意中平复过来,随即将书信叠好塞入信封,沉吟了下,说道:“话虽如此,但仍不能掉以轻心,纵然一些都是太子手段,太孙既能完美实施,说明他为人并不愚笨,至少在乔装演戏这块,说不好,今日种种也是做给我们看的。”
孙嘉点头,“这是自然。”
见孙嘉听了进去,没有大意,金大忠也不再多说,脱下官帽一放,提起酒壶就给孙嘉和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这时,来迟一步的吴清源也来到了耳房。
同样的话,经不同的两个人再度说出,吴清源当即表示活该庆祝,三人一番推杯换盏后,均已有些微醺。
“孙老哥,还得是你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太孙就得哪里来回哪里去。”
“咱们城卫司指挥使官职虽小,可那也是构成京城城防的重要一环,再加上他皇太孙身份,估摸早就被那些收到风声的言官早盯上了,届时再一运作,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堵住悠悠众口,一意孤行,他还不得哪里来回哪里去?”
吴清源哈哈大笑,只觉心中痛快无比,仰头便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金大忠和孙嘉也提杯轻轻一碰。
但,还等他们把酒杯放到嘴边,耳房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粗暴踢开。
紧接着,六个手持兵刃的黑衣人便一拥而入,直接将三人按在了桌上。
“好些逆贼,竟胆敢在城卫司扣押朝廷命官,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放开本官!”
“放开!”
被按在桌上的三人怒骂呵斥相继脱口,奋力挣扎,但奈何黑衣人手劲大的出奇,任凭他们再如何反抗,除了能扫落几个碗碟和酒壶外,也就只能让自己更加狼狈。
“造反?”
“我爷爷是皇帝,我爹是太子,我是太孙,这天下都是我苏家的,我要造谁的反?”
“倒是三位大人,结党营私,欺瞒上官,这才是天大的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