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耀宗父女俩肯定不知道我有以棺为床的习惯,而且在我的逻辑里,红色的‘床’ 也不适合我。
小黑屋里加装了好几台崭新的空调,这就是温度低的原因。而且还布置的阴森森的,唯一的桌子上摆了瓜果贡品和白色的相框,上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照片,和金翠竹有几分相像。
虽然有两根红色的龙凤烛,但很显然这是个灵堂。
对此,我并不害怕。因我一打小就睡在棺材里,又在荒山野岭长大,对这种气氛免疫,带着好奇凑过去看了看。
在相框后头还有张照片,用一片黑色的鳞片压着。我拿起来看了看,这张照片上是两个人。
遗照中的女孩,和我。
照片是PS过的,很粗糙,但是让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金耀宗也未必是看得上我,而是他的大女儿已经死了,他一口一个‘贤婿’的叫着,是想让我跟他大女儿结成阴婚。
我随手将合照给扯了,收好自己的黑鳞,准备离开。
从红棺前经过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母亲给我的红瓷瓶。
“见面礼?倒还真是跟这口棺材的颜色挺配。”
我将红瓷瓶放在棺材上,发现棺材盖子只是虚掩着,还没有打棺材钉。
出于好奇和一丝揣测,我将棺材盖子推开了。
里面是一具女尸,脸儿很标致,想必生前定是个美人。其未着殓服,而是穿了一身鲜红如血的嫁衣。
“真是可惜了,你比你那个妹妹好看多了。”
我学过一些相面的门道,不精通,但也能一眼看出,棺材里的女尸不是短命之相,而且命里也不该遭受英年早逝的灾劫。
思忱片刻,我把母亲跟我说过的话回忆了一番,脑海中崩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金翠竹的姐姐,也就是我的未婚妻,她不该是死人才对!
但是棺材里的金瑶,确实没了呼吸,除了嘴唇上被抹了口红,脸上没半点儿血色。
我一把抓起红瓷瓶,拔掉塞子,开始去琢磨我母亲的用意。
她提前让我记住了那杯茶的味道,又给我未婚妻准备了见面礼。
婆婆给儿媳的见面礼,应该很少是送药的吧?
我将红瓷瓶倒转过来往掌心里磕了磕,只有一枚散发奇香的药丸。
做了次深呼吸后,我将这枚药丸塞进了金瑶的嘴里。
奇迹一般,不到半分钟,她就出现了吞咽的动作,将化开的药丸吞下了肚。紧接着,她开始有了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又过了几分钟,金瑶猛然睁开了双眼。
“张潜?”
金瑶能一眼把我认出来,让我很是惊讶。
但我没时间细问,她突然扒着棺材沿儿坐起来,一低头就开始呕吐起来。
她这动静有点儿大,惊动了门外看守的人。
我连连给她使着眼色,同时用咳嗽声压过她的声音,对着门外呼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
门外的人听到我的声音,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二小姐不是说他至少得睡到明天早上吗?怎么提前醒了?”
“不知道,可能是体质问题。没听说他是山上长大的野人吗?可能从小就毒蘑菇吃多了,有抗体。”
这俩人嘀嘀咕咕一阵,就去找金翠竹报告我提前‘醒来’的事了。
金瑶也吐得差不多了,且已经完全‘起死回生’。
“你认识我?”
我当先发问,金瑶微微点了点头,脸颊上已经起了羞涩的红晕:“我看过你的照片,从你小时候开始,张阿姨每年都给我寄一张你的照片。”
“她还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让我提防所有人,直到你来娶我。”
听她说完,我有些无奈,叹气道:“我妈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是真的差一点儿就死了,我刚才还想着你是不是嫌弃我,宁死不嫁呢。”
虽是初见,但一眼就能看出,金瑶和金翠竹的脾气秉性截然不如,跟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似的。
金瑶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用若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其实也没不同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醒来就在这个木箱子里了。”
我用手背敲了敲棺材盖子,抿嘴笑道:“大小姐,这可不是什么木箱子,你没见过棺材吗?”
“你别说出来啊!”金瑶突然带上了哭腔:“我刚才就看出来了,我只是不想承认, 我害怕。”
我重新扫视了一下四周,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里的氛围确实挺渗人的。
还没来得及细问她为什么落得这步田地,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一群人。
“棺材就是床而已,你先乖乖躺好。既然我妈让你提防所有人,肯定也包括你家里的人。”
金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我的吩咐做了,躺下后低声道:“我想起来了,睡觉前翠竹的妈妈破天荒的给我送了碗汤过来,我就是喝完之后就睡着了。”
“翠竹的妈妈?”我留意到了这句话,疑声道:“你们俩不是一个妈?”
金瑶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金耀宗已经到了,隔着门板问我是不是醒了?
我清了清嗓子,佯装出惊恐的腔调,质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有口棺材?
金耀宗已经没了好言相对,冷哼道:“张潜,我已经打算在郊区送你和瑶儿一套房子让你们俩过日子了,但你的运气属实差了点儿,接到张仙姑书信的前一天,她就突然病故了。”
“不过你放心,阴婚也是一样。等你们俩的婚事成了,你就当入赘到我们家了,我以后会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
我冷然发笑,金耀宗诓我就算了,但对于两个女儿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金翠竹任何一句话他都不舍得反驳,但是金瑶‘死’了,他连句伤感的话都没有。
正打算措个词讽刺他几句,金瑶突然从棺材里伸出手臂,颤巍巍的指向我的背后。
我缓缓回头,对上了一道雾蒙蒙的白影。
她是空调里渗出的寒气凝聚而成的,模糊到看不清五官,但从身段来看,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