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三年都没有的雷霆暴雨,预示着秦家也将经历一场浩劫。
暴雨天塌下来似的下,此时的秦家灯火通明,庄园门口挂着的白绸在黑风骤雨中格外刺目。
一辆黑色奔驰在电闪雷鸣中疾驰,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在庄园前停下。
整个江都都听说了秦家大少爷出车祸离世的消息,全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此时都已集聚在秦家庄园。
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从车子里走了下来,秦必钲大步跨到门口,一把将铁门上挂着的白绸扯了下来,重重的摔到地上。
“我哥没死,谁准你们挂的!”
秦必钲脸色阴冷的吓人,好似只要有人敢点头,他就咬死谁。
门口迎宾的管家和一众佣人大气都不敢喘,全都低头默默流眼泪。
秦怀意为人宽厚谦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从没跟人红过脸,谁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死的这么仓促,这么惋惜。
秦必钲阴冷的目光从那群人中扫过,寒声问:“那个扫把星呢。”
秦家人呼吸一滞,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大少爷的未婚妻,李言之。
大少爷之所以出车祸,也是为了出门给他买栗子。
下着倾盆大雨,就因为那个丧门星买栗子。
秦必钲从喉腔里发出一声嗜血的冷笑,眯着眼睛看向鬓边发白的管家。
全叔硬着头皮,说:“李少爷正在正厅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在说到‘吊唁’两个字时,全叔感觉顶着极大压迫感,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秦必钲听到消息就从外地赶回来,因为江都暴雨,机场停飞,他和司机冒雨轮流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才敢回来,连他哥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结果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大摇大摆以主人的身份站在这儿,他怎么不去死!?
秦必钲大步往庄园内跨了进去,全身戾气重的要吃人。
全叔暗道不妙,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必钲进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他哥哥的灵位,抬手就扇了李言之两个响亮的耳光,阴毒的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整个灵堂鸦雀无声。
‘啪’-
灵堂的窗户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窗帘将桌子上的陶瓷卷到了地上,顿时冷风大作,白绸绕在李言之周围飘扬,好像是死去的秦怀意在护着李言之。
李言之在秦怀意死了之后,就好像掉魂一样,被秦必钲打也不吭声,脸颊两边肿的老高,嘴角都打出血了,他也跟没感觉似的,低着头任由秦必钲打骂。
“我哥死了,你还做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秦必钲瞠目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睛,狰狞而凶狠,好似要把李言之拆之入腹一般,每一字都带着深刻泣血的仇恨,“你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克死了你爸、你妈不够,还克死了我哥,你给我滚!从今以后,你和我们秦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滚!!”
外界人都知道秦家二子,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无法无天,就连很多在商界叱叱多年的老家伙们,都对秦必钲敬而远之。
如今李言之’害死‘了他哥,秦必钲不把他生吞活剥了才怪,一时间,灵堂内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这滔天怒火会引到自己身上。
“我不走。”
李言之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见,李言之也感觉好像嗓子里有一把刀子,一说话就鲜血淋漓的疼。
“不走?”秦必钲倏地笑了一声,讽刺的看着李言之,好像要用眼神把他杀死,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怎么,你还等着留下来分家产?!你和我哥还没结婚呢,你没资格!!”
秦必钲气的头都要冒烟了,自从他哥告诫他让他收敛脾气后,他就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不顾形象的发火了。
像李言之这种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嫁入豪门的人,是他最看不起的,他就不明白,他哥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甚至还为了他丢了性命。
秦必钲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当初他就应该冒着和他和翻脸的程度,也要把李言之从他哥身边赶走!
但是他小瞧了李言之,也没想到他哥会那么喜欢这个人。
“我和怀意已经领证了。”
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李言之提到这个,才终于有了一丝底气似的,第一次抬起头,强迫自己对上那双充满赤红的怒目,“从法律上来说,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不能赶我走。”
灵堂中,不止是秦必钲愣了一下,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剧情会转变的这么快,但想想秦怀意这么喜欢这个人,和他先领证再结婚也不是不可能。
全叔怕再闹下去明天就真要上新闻头条了,和佣人一起将宾客先疏散回家了。
灵堂内很快就剩下李言之和秦必钲两人。
秦必钲沉着脸看了李言之一会儿,沉默着将外套连同领带一起扯了下来,扔到沙发上,男人身上的烟味极浓,高大的身躯站到李言之面前时,李言之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就在李言之不知道秦必钲想干什么的时候,秦必钲突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李言之有限见过秦必钲几次,但每一次都以不欢收场。
秦必钲非常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他,李言之知道,所以他也尽量避免和秦必钲碰面,但秦怀意的死,无疑是将这本来很平常的小事,加注成了永远不可能释怀的仇恨,将他们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推到了风口浪尖。
李言之被迫和秦必钲对视,看到那双阴沉至极的眼睛,忍不住浑身一抖,那张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脸,此时脸颊高肿,嘴角还有血迹,就像暴风雨里的花儿,有种被命运蹂躏的凄美的破碎感。
凄惨?
秦必钲对这个形容嗤之以鼻,如果真像他说的,他已经和他哥领证了,那么按照法律规定,他将会是江都又一位身价上亿的贵少。
请问这样的人还凄美,还可怜吗。
“我真是小瞧你了。”
秦必钲用力捏着李言之的下巴,像是要捏碎一般,眼睛又沉又毒的盯着李言之,一字一顿道:“但我秦必钲绝对不会让你好过,我绝对不会让你拿着我哥的钱潇洒快活的,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说完,像是嫌脏一般,用力甩开了李言之。
李言之猝不及防,摔到了地上,手掌正好按在了地上的陶瓷碎片上,立时血红一片。
秦必钲轻蔑般冷哼一声,权当没看见。
李言之也不顾手上的血,苍白着脸,抬起头对秦必钲说道:“我不要钱。”
“我只要你别赶我走就行,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不要一分钱,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跟你签合同,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你总该相信了吧。”
秦必钲冷睨着地上的李言之,讽刺道:“不要钱,却不肯走,我怕你是在打什么更大的外阴谋吧,毕竟像你这种为了嫁入豪门,什么手段想不出来,我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言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羞耻的握紧拳头,他没想到这个人看不起他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他哥的灵位,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可为了留下来,他只能隐忍,他是真心想留下来以妻子的身份为他守灵,但如果真的被赶出去,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他非常想反驳秦必钲的话,但他没钱,比起没钱,自尊一文不值,所以他必须留下来,哪怕他留下来注定要被秦必钲侮辱,被钉贪慕虚荣的耻辱柱上。
等毕业吧,最多到毕业,他就搬走,从此跟姓秦的再无瓜葛。
“这一条你也可以写进合同。”
李言之强迫自己不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胆怯,“只要你答应承担我接下来三年的大学费用,我保证不会多拿秦家的一分钱,等我大学毕业后,我就搬走。”
李言之念的那所美术学院是江都,乃至全省最好的,也是最喝钱的,像李言之这样的穷学生,就算是每天打十份工,不吃不喝,连学费都供不起,更别说再买美术装备了。
“你倒是挺会算啊,还好意思说不是贪图我哥的钱?可真不要脸。”
秦必钲冷嘲热讽,鄙夷的说道。
李言之充耳不闻,只说:“秦总,我这个方法是目前最省心也最省钱的办法,秦总是聪明人,应该最知道像我这种人如果被逼急了,什么奸诈阴险的手段都会使出来,毕竟我和怀意已经领证,是铁打的事实,我也是秦家人。”
秦必钲眯了眯眼睛,倏地弯下腰,掐住他的脖子,眼中阴云翻涌,“秦家人?你也配?”
秦必钲凶恶的盯着李言之,像是要盯李言之心里,李言之脸涨的通红,感觉就要呼吸不过来了,秦必钲才终于放开了他。
“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葬礼结束之后,我不想再在秦家看到你,至于今天晚上,”秦必钲低睨着地上不住咳嗽的人,像在看一个死人,“你就跪在我哥的灵位前,好好忏悔吧。”
秦必钲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好像多和他待一秒,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