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惊讶了，姜星文忘了骂人，也忘了动手。

他瞪大眼睛看着碰到自己脸上的那只咸猪手......还挺好看，不能算咸猪手，感觉自己没睡醒。

不止是他呆住了，路成也呆住了。

他看到什么！学神竟然把手放到他哥脸上了！好像不对，只是蹭了一下，但这不重要！学神碰了他哥的脸，他哥还没有骂人，也没动手打人！这剧本不对啊！

凌炽似笑非笑地收回手：“开个玩笑，那就明天中午，校门口见，好吗？”

姜星文“嗯”了一声，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哑，余光瞥见桌子上有一瓶桃汁气泡水，好像是自己买的。

他就顺手，拧开，有点好拧，灌了一口，感觉没以前买的冲。

然后他僵住了。

姜星文僵硬地转头，对上凌炽含笑的眼睛。

这他妈是凌炽喝过的！他忘记了！

全程吃瓜的路成感觉自己的瓜命不保，感觉他哥下一秒就要发飙把目击的所有人全都灭口，赶忙低下头不去看，只用耳朵偷听。

姜星文看了眼手中的罪证，气泡水给他灌了小半瓶下去，盖子还在他另一边手上，凌炽眼里带笑看他，却不说话，像是在无声的逼问。

姜星文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证据确凿的犯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他动了动嘴皮子，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凌炽开口，声音很低：“你喜欢喝我喝过的？”

姜星文迅速反驳：“没有。”

“可这瓶饮料我喝过了。”

“这是我买的。”很有道理。

“可是我喝过了......”

姜星文一拍桌子，忍无可忍，语气暴躁，脸都红了：“我都他妈说了，这他妈是我买的，我他妈喝一口怎么了！”

全班安静，姜星文意识到不对，缓缓抬头向讲台看去。

数学老师是个温和的女教师，年纪很大了，带着个红框眼睛，手里拿着卷起的书，哦，书已经掉地上了，正看着这边，眼神有几分颤抖，姜星文的神经跟着一块儿颤抖。

“姜同学......”数学老师的声音都在抖：“我一直以为你很尊重课堂，也很努力学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满口脏话，和同桌讲了小半节课话不止，还要在我的课堂上公然喧哗，辱骂同学，你这个性质很严重，你！你和你同桌！给我出去罚站听课！”

姜星文的嘴角抖了抖。

他甚至没发现上课了。

教室外热，但有风，姜星文拿着课本，站在前门旁，努力的想听清数学老师带着点儿口音的课。

老教师的麦克风不知道用了多久了，还带着点卡顿的机械音，姜星文皱着眉翻页，余光瞥见凌炽插着兜靠在墙上，不像是罚站，像是在拍写真。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深重的不齿。

要不是凌炽多手多脚，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他果然和凌炽天生犯冲。姜星文磨了磨牙，瞪了凌炽一眼，才发现这人一直在看自己。

“干，什，么。”凌炽站在他对面，姜星文没敢再惊动数学老师，于是夸张的张大嘴，做出口型发出气音，凌炽笑了一下，学他：“看，你。”

姜星文：“......”傻逼吗这不是。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决定凌炽再发什么疯，他都不会再理了。

没想到凌炽真敢。

原本站在他对面的人突然走到旁边来，就这么侧着头看他听讲，姜星文不自在极了，瞪了凌炽一眼：“你自己不听课？”

马上就要小考，他可不想放弃奖学金。

姜星文没想到凌炽人贱，说出的话更贱。

“我随便听听，随便看看，也能拿第一。”这种话再配上凌炽一贯的漫不经心的语气，显得更加气人，要是换了别人这么说，姜星文只会觉得真会吹牛，但要是凌炽这么说，他还真不能反驳。

因为凌炽的确就是这样的人，随便看看，随便学学，就能漫不经心的超过第二名几十分，像是根本不用力气就能推倒一座大山，怎么样都比不过他，和这样的人比就是给自己压力，凌炽“啧”了一声，倒也没反驳。

“想拿名次？”凌炽问。

姜星文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自己这么努力，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一直挺好奇的，他们管你叫校霸，但你成绩也挺好，为什么不叫你学霸？”

姜星文又翻了个白眼。

“再好能好的过你？”和凌炽这种天赋型选手不同，姜星文知道自己基础就那样，只能加倍努力的去学，才能挤进年级前一百，这个成绩在衡河一中这种直辖市重点算不错的了，怎么也有个一本读，只是大多数人听到姜星文的名字时，都会下意识忽视他成绩也不错的事实，随之跟着忽略，他其实是个omega。

毕竟开学就打跑了隔壁职校来挑事的混混，又和两个人高马壮的像保镖一样的人在校门口斗殴，这样明目张胆的作风，再加上姜星文长得就很不好惹，所以大家提到他，首先觉得他是个校霸，其次觉得他omega的性征是报告出错了。

但其实凑近看，姜星文其实长得挺乖。凌炽垂着眼睛看着这位单方面的死对头，不骂人时姜星文的眉眼是放松的，不会不耐烦，也不会很暴躁，是恰到好处的温顺，戾气随着少年的放松一并消散了。

他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教你，要不要？”

姜星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俩关系没好到这地步：“麻烦你记住，我们不对付。”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愣了一下：“哟，双押了，我以后也要去当rapper。”

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挺好笑，姜星文自己低头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听课，明显没把凌炽的话放在心上。

凌炽突然觉得心底有点儿痒，他举起手，轻轻地在姜星文头上碰了下，见人愣住了，又变本加厉地揉了两下。

姜星文愣了两秒，迅速反应过来，用那种“你找死”的眼神试图威慑这个多手多脚还娇弱的死对头。

下一秒，他听见他的死对头用那副低沉好听的嗓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姜星文，我好像很喜欢你。”

姜星文瞪大眼睛，愣住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会儿要有人跟他讲他彩票中奖了都比凌炽突然说的这句话更有真实感。

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没来得及躲开，突然到他觉得自己耳屎没挖干净。

突然到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揍凌炽。

回教室后，姜星文一整天都没搭理凌炽。

他怀疑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毕竟凌炽在说完那句话后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是听错了吧，凌炽干什么要那么说，恶心他？

那也没必要这么狠吧，姜星文心情复杂，他悄悄抬眼，不知道是第几次偷看凌炽了。

整整一天，姜星文都因为凌炽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而思想混乱。

好像很喜欢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跟自己继续对着干了？讲实话，开学到现在，好像只有自己针对凌炽的份，谁让凌炽说他信息素像垃圾桶，还总是没事找事。

凌炽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星文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天，看着自己空白的课本，心情复杂。

课没听成，事也没想明白，罪魁祸首还坐在旁边笑，甚至和路成聊了起来。

路成有个毛病，为了显嫩管谁都叫哥：“凌哥，你没去过学校旁边那网吧吧，跟你讲，千万别去，那网吧里不阻隔信息素的，一进去什么味都有，脑袋不晕都出不来。”

凌炽：“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废话，我肯定去过呗，信息素不敏感的人还好，像我哥这种，上次一进去，待了没两分钟，就红着脸出来了，那会儿我才想起我哥是个omega，后来我们再也没去过那了。”

凌炽挑眉：“哦？你哥是......”

“都闭嘴。”姜星文忍无可忍地打断，眼神含着威胁，瞪了眼路成：“你有几个哥啊。”

路成嘴角抽了一下：“也就那么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吧。”

姜星文：“......你最好小心点，不然让你英年早逝。”

随后他站了起来，在路成一脸惊恐的注视下，瞪了一眼凌炽，凌炽很有眼力见的让了路，姜星文头也不回地拎着书包出了教室，背影潇洒不羁。

凌炽看了眼姜星文落在课桌上的作业，偏过头，没忍住笑了。

太可爱了。

“凌哥，你笑什么？”路成还在收拾东西，他没急着回家，看见凌炽笑还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们成绩好的，都是一些小古板，哦当然，我哥除外，但像你这种好的逆天的，不一般都是冷若冰霜不爱搭理人的吗？”他没想到凌炽这么平易近人，之前没接触过，还以为很不好相处，一坐到一块，就立马熟了起来。

“我同桌不是不让你叫我哥吗？”凌炽问。

路成反应了一下才理解凌炽嘴里那个“我同桌”指的是他哥。

“他这不刚走么，凌哥，你还不回去？”路成收好书包，四班跟他顺路的一个朋友等在了后门，正有点儿好奇地看着这边。

凌炽：“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待会儿再回去。”

路成也没想那么多，提着书包就要从后门离开，凌炽又突然叫住他：“你能把你哥的微信推给我吗？”

路成愣了一下：“我哥带了手机，你刚怎么不找他要？”

凌炽淡淡道：“我怕他揍我。”

路成：“......我等会发给你，你先加我吧。”他怎么就忘记了他哥单方面跟凌炽不对付呢，按他哥那性格，还真有可能干出来这事。

两人顶风作案，在监控底下完成了扫二维码的重大任务，路成做贼一样收起了手机，十分羡慕凌炽这种光明正大云淡风轻的态度，在后门等他的人催了一声，路成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出门了。

后门被关上，教室里空无一人，凌炽等了几分钟，路成估计出了校门，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手机，迅速的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然后把姜星文的微信名片推给了他。

凌炽点开一看，微信名是很简洁的一个星字，头像是一棵树，画风抽象，还有几串连不成语法的英文，复古的滤镜衬得整个画面十分诙谐。

凌炽嘴角抽了抽，保存，网页识图。

是一个国内知名说唱歌手的专辑封面。

凌炽点击添加好友，把静音关掉，未读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响，他漫不经心地划掉，回复了最上面一个聊天框未读十三条的消息。

备注的是【林晏华女士】，最新一条消息是：

【林晏华女士：你哥今天回家了，我和你爸陪他出去，给阿姨放了假，你下午在外面吃吧。】

【o.o：嗯】

他把未读消息的联系人都设置了免打扰，然后开始写今天的作业。

十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凌炽慢条斯理地把手上这道题写完，才打开手机。

【星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拒绝理由：。】

一看就是删掉随手打的。

凌炽看着这个页面，笑了一下，截图，设置成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