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文刚帮奶奶擦完推车，打开煤气烧了点水，准备煮饺子吃，趁着空闲拿起手机，他们那个小群没人发消息，估计都忙着吃饭和赶作业。

他也就只是看一眼，当他要把手机放下的时候，联系人那个小人像那里跳出来一个小红点。

姜星文点进去一看。

【0.0：我是凌炽。】

来源：搜索手机号添加。

姜星文：“。”

凌炽这个微信网名，是令人眼前一黑的程度。

头像是一朵花，点开看，还有点奇怪，不是普通的花，花瓣还有点磕碜，跟没涂匀一样，还挺立体，怪好看。

姜星文嘴角抽了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凌炽加他干什么？

水烧开了，许春燕催促道：“小星，拿碗来。”

姜星文放下手机，拿了碗去装饺子，饺子是冰箱里冻过的，香菇肉馅，汤是早上熬剩的骨头汤，就着撕碎的紫菜烫下去，倒了点儿生抽陈醋，滴了几滴花椒油，又挖了一勺奶奶新做的豆鼓辣椒，香气腾腾，姜星文却吃的有些分神。

饺子刚出锅，有些烫，姜星文吃了三四个，放了勺子，丢下一句：“有些烫，我待会来吃。”就回了房间，许春燕也没管他，老人家不怕烫，就爱吃热气腾腾的东西，煮的也少，六七个饺子吃下去，再将汤喝干净，就放了碗，出门找人散步打牌去了。

姜星文在房间里坐了几分钟，看着那个好友申请，心情复杂。

他好不容易才把凌炽在走廊跟他说的话暂时忘到脑后，这么一个好友申请又把他拉了回来，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觉得凌炽是想来跟他打架，但是现在，他只会觉得不对劲。

明明只在一起坐了一天不到，自己的心理变化竟然如此巨大。

姜星文又看了几分钟，听到了奶奶出门的声音，跟做贼似的手一抖，点到了拒绝。

他上一次拒绝别人，是一个omega一直缠着他，说要跟他来一场惊世骇俗的oo恋，因为纠缠了太多次，姜星文彻底搁了脸色，拒绝的好友申请上也不再是苦口相劝的话了，而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句号。

这一手抖，拒绝申请的理由是默认上一次的，跟着一起发了过去。

姜星文：......

他给手机充上电，吃完饺子洗了碗，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七点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写会儿作业。

晚上赵君会去，估计是宣布明天下午周考的事情，姜星文自己心里有数，翻了下书包，没找到今天的作业，眉头一皱，拿起手机想问问路成去没去学校，手机却传来了低电量提醒。

充电器坏了。

姜星文看着自己床头柜那根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有些发黄的充电线，抿了抿嘴，手机放在家里，拿了二十块钱现金，拎着书包去学校了。

奶奶家在小巷子里，弯弯绕绕，一大伙人会凑在乘凉的地方下棋，奶奶今天走得远，应该去了附近的公园，往外走就是商业街，但挨着家里这块的明显比学校对面的要脏一点，旧一点，乱一点，就是这么一点，生意就差了许多。

一家饭馆的老板叼着根烟，拿了条板凳坐在店门口玩手机，见了姜星文，打了个招呼：“小星啊，今天这么早去学校？”

平时早上奶奶会在这个店门口卖油条，一来二去姜星文也跟老板混的很熟，他点点头：“早点去写作业。”

“真爱学习，不像我家里那个，行了，快去吧，别耽误了。”

姜星文继续走，他家离学校不远，只是偏一点，绕一点，像新闻里那种又老又旧，横在崭新繁华的新城区里的钉子户老房子，一堆楼房和商业街里混了这么几座房子，就像是汤里混进了老鼠屎，黏着块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干净。

但他们不是钉子户，政府也没有拆迁的意思，房子太老，太旧，拆下来要赔很多钱，不划算，所以干脆把他们这些人继续留在这，不做管理。

这里的人也乐意这样，每天得过且过，大多都是老人，没那么大的志气和向往的东西，开了家饭馆，就能算得上有出息了。

到了学校，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住校生早早到了教室，写作业的写作业，聊天的聊天，大家都有事干，姜星文欣慰地进了教室，然后看见他那个没什么事干的同桌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姜星文：“......”他现在就想摔门离开。

他不该走前门的，也不该坐在后门那边，他应该回家。

姜星文还真打算这么干，可惜机不逢时时不再来，他就犹豫了一下，再后退时，撞上一个宽厚的胸膛。

三班的晚自习迟到率为0，因为班主任赵君每次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待着，谁要是迟到了，就得罚抄最长的课文两遍。

赵君温和的声音裹着松木味的信息素传来：“要上课了，去哪？”

姜星文僵了一下，抬头看向自己同桌，只觉得凌炽那个笑容有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低着头，从第一大组和第二大组的间隔过道走过去，校服衣摆却不小心被一个生了锈的课桌挂了一下，蹭破了一块，拉出了点线条。

课桌的主人愣了一下，姜星文脑袋里只有把凌炽揍一顿和凌炽能不能别看着自己笑的想法，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刮破了，他走的急，课桌的主人只能伸出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碍于班主任在场，莫龄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突然，她对上姜星文有些讶异和疑惑的眼神，小声解释：“我的桌子，挂到你的衣服了。”

姜星文停了下来，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声音不自觉放轻，讲实话，他不擅长和女生接触，总有些别扭，不管是omega还是alpha或者beta。

他脸不自觉地有点红，挠了挠鼻尖，同样小声道：“没事。”

回到座位上后，路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教室，把来龙去脉看得一清二楚，声音有点贱的打趣：“姜哥，怎么回事，大美女跟你讲句话你就脸红啊？”

“放你的屁，没那回事。”姜星文还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凌炽还坐在自己身旁。

路成碰了一下姜星文的背，语气鸡贼：“那你红什么脸？”

姜星文：“我......”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这是热的。”很苍白无力的借口，路成看了眼因为闷热打开的窗子和教室上方吱吱呀呀的风扇，刚吹进来的风甚至将他哥桌子上的作业本刮动了几页。

再问下去他也怕灭口，路成笑了两声，跟自己同桌对答案去了。

姜星文一眼都没敢看凌炽，他一直盯着赵君，赵君宣布完了明天考试的事情，十分满意地看了一圈正在学习的三班学子，然后对上姜星文炯炯有神的眼神。

赵君：“？”

一个班，五十多个人，大部分都在埋头苦学，小部分在小声背诵，为明天的小考做准备，他班上的那位成绩好的刺头，却一直盯着自己，连带着旁边那位年级第一一起。

赵君眼神疑惑，姜星文猝不及防地对视上，慌张低头。

然后他听见自己旁边的人低声笑了一下。

姜星文：“......”赵君一走他就要揍凌炽一顿。

可他那个机会揍。

赵君一走，路成就在后面戳他：“哥，作业写完没，给我俩对下答案。”

姜星文手往抽屉里摸了下，没摸到手机，想起来放到了家里，皱了皱眉：“什么作业？”

路成有点儿惊讶，他哥下午竟然没写作业，这事有够罕见的：“今天数学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待会下课就要交了。”

姜星文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午走的急，忘记把作业带回去了：“没写，现在写，别找我对。”

说完，他从桌上找出来两个本子，翻了两下，确定是课堂作业本，又翻开书，找到自己折角标记的地方，抄了题目后写了起来。

作业不多，也就一个单元小测，题目也不难，姜星文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该去考试了，这种忽视周围一切的感觉十分美妙，只是他的死对头好像并不想看他这样舒服，开口问：“你为什么拒绝我？”

声音不小，坐在后面的林倩和路成都听得清，露出怀疑的表情。

姜星文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反驳：“我不喜......”他又意识到不对，凌炽说的好像不是罚站那会儿的事，好像是那个微信的事。

失策了。

他本来想一直装傻，然后无视掉凌炽的胡言乱语，没想到凌炽这货说话太暧昧，他下意识就上套了。

到嘴边的话又临时拐了个弯，语调听起来很怪：“我不喜欢乱加别人微信。”

凌炽挑了挑眉：“本来想提醒你作业没带的，可惜了。”

姜星文：“......”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路成在后面咂嘴。

太大胆了，这位学神，敢这么和姜星文讲话，虽然姜星文不怎么打架，但一打架就又凶又狠，才传出了校霸的名声，更别提这两人一开学就不对付。

凌炽拿出手机，无视监控：“加个微信？”

姜星文感觉这人有病，他虽然觉得衡河一中规矩多，但也不敢在教室里拿出手机。

虽然衡河一中大多人都带了手机，但被监控看到了就得没收，姜星文这手机是初三时在电脑城下面的二手维修铺里买的，是乱七八糟一堆零件凑起来的，看上去有些老旧，但男生大多都心眼大，注意不到这点儿，姜星文也不怎么在学校里拿出手机，他怕没收，没收了再去买，浪费钱。

姜星文白了他一眼：“滚。”

凌炽不依不饶：“加一下吧，我想加。”

姜星文充耳不闻，开始翻课本，开始记他今天自习一直没记下来的古诗词。

凌炽顿了一下：“你还记得吗，在走廊的时候，我说......”姜星文一把捂住他的嘴：“加。”

“那现在？”凌炽笑。

姜星文在心底暗骂一声，凌炽太会没事找事了：“手机没带，明天吧。”

凌炽这才没说话，姜星文烦得很，没去看他，手也放的有些别扭。

他刚刚，好像碰到凌炽的嘴了。

现在的信息素虽然能被控制住，但一些优质的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仍然会不带有任何意味的散发出一点儿。

凌炽的信息素，好像就是薄荷味，淡淡的，很好闻，那自己手上，会不会也有薄荷的味道？

他他妈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姜星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凌炽说的话不清不楚，不代表他就可以想这些不清不楚的事了。

一下晚自习，九点半，不知道那家二手维修铺还在开没有，姜星文拎着书包就要走，电脑城就在学校对面那条商业街附近，现在过去，应该还有几家自营店没关门。

他走出教室后门的背影有些慌张，凌炽扫了一眼，轻轻笑了。

充了大半节晚自习梦的路成一抬头，凌炽嘴角的笑还没彻底散去。

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路成一转头，从自己同桌的眼里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以前他哥只是和凌炽有口头矛盾，具体因为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但这俩人一坐到一块，短短一天下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怎么感觉，他哥和凌炽，有点gaygay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