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来,眼前赫然是一起长大的弟弟简言。
门外竹马哥哥,我的未婚夫简行在敲门,温言唤我起床吃早饭。
我闭上双眼想,这一定是场梦。
一场,十年的噩梦。
1
从美国折腾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我早早跟简行打了个招呼,让司机往龙潭疗养院开。
我下了车,这个地方四年没来了,一时间竟觉得恍惚。
护士见了我愣了片刻才认出来,热情地寒暄了几句,告诉我颜夫人这个时候正在小花园里看蝴蝶。
妈妈住的是单独的院子,阳台外有个小花园,除了这里的花匠照顾之外,我每次来都会带一盆花,今日带的是秋海棠。
我把花放下,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人。
她的身影半掩在花丛中,阳光隔着枝叶照下来,她明明已经被遗忘在了时间里,脸上却依然有了岁月的痕迹。
我跪下来,把头枕在她的膝上,可是她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摸我的头了。
她不会动,不会笑,只是偶尔眨一下的眼睛证明她还是活着的,而不是一个泥塑的人像。
「妈妈,阿故回来了。对不起离开了那么久,妈妈,阿故好想你。」
一直都很想你,可是你从十年前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啊。
从疗养院里出来,我便直接去了山南的墓园,在沈知君的墓前放了一束白玫瑰。
花是路上早买好的,她生前喜欢玫瑰,还专门建了一座花房,把带刺的玫瑰养得跟她的人一样,一辈子热烈追求盛放,一辈子被驯养禁锢在温室,至死不得解脱。
我站在墓碑前,墓碑后是暮色笼罩的群山,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一样渺小。
我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靠着墓碑抽完一支烟,转身下了山。
回到简宅已经有些晚了,家里除了赵姨没别人,都在枫丹白露给简行接风,我回房间洗了澡,直接上床睡了。
但时差这个东西真是要命,躺了半天睡不着,只听见门外保镖在事无巨细地跟养父简薄川汇报我的行程。
早知道回国便不得自由,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2
回国第一晚就睡得不安稳。
梦里我在满心烦躁中听到了空灵如水的钢琴声,有些熟悉,却没能想得起来。
我循着琴声,像寻着一些记忆的轨迹,往琴声来处走去。
在万花的尽头,少年坐在明媚的光里弹琴,阳光在他微垂的长睫上跳跃。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简言。
我看到他朝我走来,那时的简言还小,都没十二岁的我高。
他踮起脚温柔地擦着我的脸颊,然后亲吻了我的眼睛,说:「姐姐不哭,亲一下就不疼了。」
泪水洇湿了枕头,我从梦中苏醒过来,仿佛真的听到了琴音。
我发呆了片刻,跳下床朝着花房跑去。
推开门,红玫瑰依然如火盛烈,而梦中见到的小王子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只是眉眼依旧温暖而明媚,依旧被光偏爱。
他朝我走来,个头不知已经比我高出了多少,轻而易举就将跑来的我抱起来,轻吻落在我的眼角,他说:「姐姐,欢迎回家。」
我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在我抛下他,和简行一起去了美国之后。
其实在美国的这四年,他也的确没有理过我一回。
我给他发了无数的信息,寄了无数的礼物,道了无数次歉……他连一次都没回过我,一个字都没有,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