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打哆嗦。

我一个无根无基的小仙，早早学会察言观色。

没有办法。

不吃软的，天帝就会来硬的了。

3

人间。

大雪纷飞，夜籁俱寂。

奶娘们躲在耳房嗑瓜子，刻薄的语气里夹杂着幸灾乐祸。

「小公子真真是祸害，才满月，就克死了兄长。」

「老夫人和夫人快哭死了，大公子那么个伶俐小人儿，长大了不知迷死多少姑娘家去。死在四岁上，连个坟头都捞不着。」

「大将军后悔死了吧？两天了，没一个主子来瞧小公子的。」

「天煞孤星，前世作孽，今世才一出生就背个克死兄长的名声，爹不疼，娘不爱。」

「……」

我紧赶慢赶，刚落地人间，便见着大将军府满是白幡，还当了一回「隔墙之耳」。

我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我来迟了！

唉，凤旸上神是赶着来投胎吗？这么快就出生满月了。

两个奶娘所言，是我的命簿开头。

凤旸上神投胎成陶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出生时满府上下欢喜不已。

满月宴上，有个妇人逗大公子：「哎呀，大公子，你看你有了小弟弟，你爹你娘你祖母，都围着小弟弟转，没人喜欢你了。」

顿时，四五个妇人纷纷围过来逗他：

「你娘生了小弟弟，就不喜欢你喽。」

「你祖母有了小孙子，就不要你啦。」

「你爹有了小儿子，你就失宠了哦。」

大公子不知妇人们瞎扯淡，只亲眼看到以前独宠他一人的大人们，都围在小弟弟的身边，争着抢着抱小弟弟，他被抛在一边。

大公子越琢磨越想哭。

婴儿满月的第三天，因吃不香瘦了些，奶娘们挨了老夫人的数落，心有怨气，哄睡了婴儿就去躲懒。

大公子想起妇人们的闲话，一个邪恶的念头生起。

他抱起弟弟，一路飞奔，将婴儿随手扔到外面。

小孩子没什么心机，不懂得遮掩。很快陶大将军找回冻得发紫的小儿子，并责罚大儿子跪祠堂。

一夜之间，两个孩子都发起高烧。

大公子没救回来，夭折在四岁。

府里的主子们忙着自责，忙着悼念大公子，对小公子疏于照顾，还对他克死兄长心存芥蒂。

等他们回过神时，才发现，那场高烧之后，小公子双目失明了！

4

我溜进厢房，抱起发低烧昏迷的小婴儿。

婴儿白嫩嫩，软乎乎，与凤旸上神的脸相似了八分，嘟嘟的小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小肚子咕噜噜叫。

下意识的，我运起法力，要帮小婴儿退烧。

施展手诀后，才恍然过来，人间的天道担心我搞破坏，把我的法力全部锁住了。

前院灵堂里，妇人歇斯底里的哭声，隐隐绰绰随风飘来。

一墙之隔，传来两个奶娘打雷似的鼾声。

我那个气啊！

气奶娘们恶毒，也气自己写命簿时心狠。

当时有多心狠，此时便有多欲哭无泪。

我一屁股坐上被子。

俩奶娘惊醒。

「你压到我了。」

「我没有，我在被窝里呢，是你压到我了！」

「我……我也没有，我也在被窝里呢。」

安静了片刻，俩奶娘哇一声哭了，一动不敢动。

「鬼压床了！鬼压床了！」

「睡觉，睡着了就不怕了！」

「我们有被窝大法。」

我一连鬼压床三次，她们才想起来小婴儿，去隔壁看他。

婴儿饿坏了，闻到奶香味，大口大口吃起来。

奶娘甲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脸颊，拧出鲜红的指印。

奶娘乙站在一旁拍打他的屁股，恨恨地说：「小崽子，这会儿倒是知道吃了。以后就该多饿饿你，让你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