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眶红了，心酸痛得难受。

「妈，是我，我是您的女儿小妮。」我跪到妈妈面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妈妈先是紧紧搂住我，接着便将我推开。

她满腔怨恨看向我。

哪怕她一句话不说，我也懂得她的心情。

其他人打骂她虐待她，都不如我和弟弟给她的伤害大。

11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只默默将旁边的鸡汤面端给妈妈。

「妈，您先吃一小碗面垫垫肚子，一会天黑了再吃鸡肉。」

妈妈望着我，眼里是不信任。

我苦笑，将背上的包袱解了开来。

「妈，这是我从县城买的药膏，您往伤口上抹一抹，听说效果很好的。」

「这是给您买的一套灰色运动衣，您身上的衣服太破了，进了城太扎眼，肯定会再次被抓回来。」

我还要交代，妈妈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脸上是希冀，但又不可置信。

「你要放我走？你肯放我走？」

我用袖子擦拭着妈妈脸上的泪水，重重点头。

「这是我这两个月偷偷攒下的钱，虽然很少，但足够您买车票到省城了。记住，千万别在县城和市里打电话报警求救，一定要到了省城再求助警察。」

我瞒着奶奶从卖鸡和鸡蛋里一分一分省出来的钱，也只有这么多了。

而且我也是进了县城才听到一些风声，我们这里已经把拐卖妇女儿童当成了一种产业，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

所以妈妈要想离开，必须逃到更大的城市才可以。

12

我将妈妈扶了起来，亲手给她上药膏。

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新伤叠着旧伤，许多地方溃烂发脓，看上去十分可怖。

我含着泪将药膏轻轻抹上去，我恨死这每一道伤痕，我恨死伤害我妈妈的每一个人。

妈妈哆哆嗦嗦努力抬起手，慢慢将我的泪水拭去。

「别哭，妈不疼。」妈妈的声音很温柔。

我心里更难过了，却不敢放声大哭，只能使劲抽噎着憋住。

妈妈搂着我给我讲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飞机火车，还给我讲童话故事。

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虽然恨这个山村，却唯独对我和弟弟那么好，每天再苦再累也会抱着我们讲故事。

只是弟弟被奶奶惯坏了，而我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是我们先背叛了妈妈，先伤害了妈妈。

13

终于到了半夜时分，我带着妈妈溜到村支书家里。

土墙不高，我们两人翻了进去。

支书家的大黑狗只叫了一声，便被我扔过去的一只烤耗子堵住了嘴。

这阵子我时不时给大黑狗带点吃的，这已经成了我和它的默契，在它眼里我就是自己人。

我把妈妈带到小卡车的一个角落，让她藏在一个带孔的菜筐子里，嘱咐她待在这里一动不动。

等到了黎明前夕，我再次出现在支书家大门口。

装菜押车的三个人一边剔牙一边聊着女人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他们虽然留恋流水席，但却也不得不做工，毕竟村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差事。

见到我，一个人笑得贱兮兮：「哟，妮子来得怪早呀。没见你去吃席，饿不？叔给你腊肠吃。」

这个人并未拿出腊肠，反而摸着自己的下身，眼里全是下贱。

我无视他，跟着进了门抢着搬菜干活，很快就将妈妈所在位置掩盖住。

这几人并未有任何怀疑，毕竟我一向都是干活抢在前，他们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