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终于回到苏晴手上，她语气中的不耐烦都溢出来了。

「周厌，你赶紧回来，这可是你要的孩子，你得负责到底，别想趁机偷懒。

「我还要回去工作，你知道我现在一单能赚多少钱吗？亏的时间你赔吗？」

她把孩子看作我一个人的责任。

好像她只需要提供一半基因，其余的她概不负责。

当初是我求她生下来的没错。

我也不指望她每天陪伴孩子。

但态度上，总该是爱的。

我想错了，我还是太高估了感情。

我陡然意识到，我的婚姻和我的眼睛一样。

都失了明，一片黑暗。

8

可我看不见了，短时间内没办法适应。

也意味着没办法照顾好小宝。

我只能低声哀求苏晴，「老婆，我失明了，你先来医院接我回家。

「小宝的事我们再商量好不好？」

苏晴不信，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

「哈？周厌，你没开玩笑吧？

「什么年头了，还玩儿撞到头就失明这一套。

「别人都是失忆，就你为了逃避照顾小宝的责任，玩儿失明是吧？」

她说的话很难听，我沉寂的神经也忍不住跳动。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十年前跟她初遇的场景。

很狼狈，我手里举着板砖，身前躺着我爸。

我的衣衫单薄，身上溅了肮脏的血。

她就那么逆光冲进小巷子，奋力抱着我，紧张又勇敢，「别打了，再打你的人生就完了。」

她在心里哀号：【天呐，反派怎么瘦成这样子，太可怜了吧，我哭了。】

当时我愣怔许久，去看她的脸，小小的，白白的。

眼里果真盈着泪。

她以前会为陌生人哭。

现在却吝啬到不相信枕边人的话。

明明没有下雪，我的世界却好像结了冰。

苏晴的话语化作尖锐的冰棱，从我的脑子，一路贯穿到心脏，将我钉在过往，舍不得忘。

可过往终究是过往。

「苏晴，你喝酒容易断片我知道。

「需不需要我调出走廊和客厅的监控，看看我是因为谁撞破头的？」

她好像忘了，我的脾气本来也不好。

只是为了迁就她，才变得温柔。

但苏晴现在已经膨胀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只觉得我是个软蛋，可以随便欺压。

苏晴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撞的，还能赖到我身上不成？

「说到这里我就有火，我昨天居然在沙发上吹冷风。

「还有，你竟然连大门都不关，那群白大褂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见鬼了。」

她丝毫不反思自己，把所有错都抛到我身上。

「以前你不这样的，周厌，你变了，变得自私，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每天累死累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小宝能有更好的生活？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她始终看不清楚，变得究竟是我还是她。

我听着她在那边咄咄逼人，还觉得自己有理的语气，竟觉得滑稽。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到了纯白的被面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看不见自己的眼泪，只颤抖着手抚过粗糙的被面，感受潮湿。

我曾经以为苏晴是为我而来。

现在才发现，原来爱情也有保质期。

是我自作多情，以为爱意永存。

9

我恍然想起最初苏晴攻略我的时候，她待我真的很好。

那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有发生意外，每天会给她准备三明治、水煮蛋还有牛奶带到学校。

我没有早饭吃，即便胃酸灼烧胃壁，也只能不断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