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带着瓜皮帽的男子看着我,嚅嗫着开口:“小格格,你有时间去看看王爷吧,已经好几天没见他出门了。”
13
傅府的大门很轻松就被推开了。
荒芜,破败。
空洞洞的像一个坟墓。
我心底突然有些发慌。
从我进了大帅府,我就再没踏进过家门。
之前的我是怨的。
怨阿玛把我卖给大帅,怨阿玛没有保护好哥哥和额娘。
可事到如今,我才惊觉这个世界上我也只剩阿玛一个亲人了。
“阿玛?”我喊他。
回应我的只有呜呜的穿堂风。
沈昔文安慰地拍拍我的胳膊,“或许是没听到,我们进屋找一找。”
越往里走,我的心越沉。
偌大的傅王府,竟没有一个下人。
来到熟悉的院子,桂花树的落叶凌乱一地无人打扫。
曾经承载着我们一家音容笑貌的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
我颤抖着推开东厅的房门。
尽管心里已经做过建设,但巨大的悲痛仍从四肢百骸弥漫出来。
沈昔文低下头,默默扶住我。
阿玛穿着黑色的朝服,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
绣着麒麟的补子沾上了斑斑血迹。
屋里应该弥漫着恶臭吧?
我为什么闻不到呢?
“阿玛,你现在不好看了,别吓到额娘了。”
我眼前好像有水雾,看不清屋里的一切。
但沈昔文可以看到,她拉着我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在前面的桌子上拿起一封信。
上面写着“傅园清亲启”。
“吾儿园清。
“为父已经感染瘟疫,时日无多,虽想见你,但已无颜出现在你面前。
“人生四十余载,曾风光无限,也曾失意落魄。
“到终了,只剩满腹恨和愧。
“如若不是为父鬼迷心窍,迫切希望重振门第,断然不会搭上曹万兴这条满含脏污之船。
“害了尧娘,害了旭儿,更害了你。
“这段日子,我夜夜梦到尧娘,之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这两日可以听清了,她说她不怨我了我是个衰星。
“为父最后的希望,就是吾儿能好好活下去。
“纵使你对我万般恨,我也认了。
“为父愿在地府受十八道酷刑,只愿我儿平安喜乐。
“为父想你了”
不知从哪句话开始,我已是泣不成声:“阿玛,被天灾带走的人,是不用受十八道酷刑的。”
沈昔文攥着我的手,垂下眸子,轻声道:
“或许,是人祸。”
14
桂花树下,秋千没了,多了一个孤零零的土包。
我没有将阿玛和额娘葬在一起。
我将傅府大门牢牢锁上。
遥遥天地间,竟只剩我一人了么?
沈昔文将我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还有我呢,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我们二人相互扶持着走在萧瑟的大街上,突然,沈昔文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是之前在金太阳舞厅的小乞丐。
我下意识想摸一块银元给他。
可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昔文,说:“城东的桂花花季到了,小姐,您有时间去看看吗?”
沈昔文点点头,没有言语。
小乞丐看了眼我,转头跑了。
我原本只当在瘟疫之下这小乞丐疯了,连钱都不要了。
但走了两步,一个念头电光火石一般在我脑海里闪现。
我转头看向他的背影。
已经深冬了,哪来的桂花?
15
沈昔文不见了。
是不告而别。
我走遍整个大帅府上下,都没有找到她。
就连在府里干活的女工都说不知她去了哪。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越是不安,越是急切。
我直觉她的消失和那日的小乞丐有关,可我偷偷溜出去满大街寻找,都没发现那小乞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