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书反正也是写给扬灵的，不如就让扬灵帮夫人拆家书吧。」

扬灵伸手便从云嬷嬷手中抽走，被云嬷嬷一把夺回，「夫人亲启的家书还轮不到你一个侍女来拆！」

云嬷嬷和扬灵为了争抢那家书几乎要缠打在一起。

女子的尖声争吵，最是恼人。

我起身呵斥，「拿来！」

扬灵顿时收了声。

云嬷嬷见状，给了个得意的眼神，才将那争抢得皱皱巴巴的家书递于我。

可下一秒，我便将家书撕了个粉碎。

漫天的碎片从扬灵面前飘落，她的眼神从刚才的惶恐，瞬间变为愤恨。

「夫人竟敢如此对待将军的家书！扬灵这就写信告诉将军！」

「写信？」我轻笑道，

「我记得你来国公府时，称自己是孤女，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何来机会学写字呢？」

「来国公府后，我也不曾教过你写字啊。」

「即便你识得几个字，画得几个符，可没有我的身份，谁又会为你送信呢？」

云嬷嬷气不过，也紧接着道，

「就是，无名无份，怎就处处得意上了？」

看着扬灵跺脚哭喊着离开，我才泄下气来，有名有份，又能如何。

秋风起，夜微凉，情已逝，念无恙。

殿外一阵喧嚣，我手中的兵书砰的掉落。

「前线来报！将军受伤了，请家中女眷前去照看！」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开了殿门的落锁，看守的家丁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拦我反被我撞倒在台阶上，身后哀嚎一片。

我径直冲向那传信的小厮，临近了，却又放慢脚步。

「将军伤势如何？」

似是有人在说什么，纵然我万般强装冷静，此刻也听不清。只恨不得骑马赶往玉锵身边。

小厮移步至我面前将我拦下，「夫人，」小厮欲言又止。

「怎么？」

「夫人，将军有令，请扬灵姑娘前去便可。夫人不可踏出主殿一步。」

也不知扬灵何时来的这儿，「这，我身子不便，只怕照顾将军不周。」

我在原地呆愣着，掌心传来的阵阵刺痛，牵住我随时可能崩盘的理智。

「将军不在，将军府便由我这个将军夫人说了算。」

「谁敢阻拦，尽管带着我的尸身去见将军。」

「云嬷嬷，即刻启程。」

我又回头看扬灵，仍在那儿浑身颤抖着，原本袅娜的身子现在小腹微挺，难堪事昭然若揭，

「你，同去。」

坐上马车，我才发现眼角不知何时悄然淌下一滴泪。

7

马车跑过荒野平原，跑过日升月落，跑得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都逐渐听不清晰，

如同玉锵骑着马奔向我的身影，已在不知何时，悄然停下了脚步。

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幻想，想他在那烽火硝烟中能想起我，和那些曾许下的誓言。

但这些都在他看到我的那一瞬灰飞烟灭。

侍从为我们掀开帐门。

明明一路上还在哭哭啼啼的扬灵，此刻却抢先于我小跑着扑向玉锵的怀抱。

绕过扬灵的身影，我看见他被墨色暗纹的长袍包裹着，胸前缠绕着纱布，一只臂膀被吊起，另一只臂膀则分给了扬灵，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打在她的肩背。

心脏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难受得很。我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到了嘴边的关心话语，还是全部变了调。

「将军没事就好。」

我意识到自己的冷漠，心下一颤，正犹豫是否要补救。

抬头却见他刚刚还似水的眼底，闪过一瞬惊慌和炙热，又很快覆上寒意。

「你怎来了？」他才发现我，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