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已经直面着那箭来的方向，整个人以女子的肉体，挡住了玉锵的宽厚身躯！

刹那便从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

「晏晏，晏晏……」他双手紧紧揽住我，一手绕过我的肩头，一手紧紧按压在那疼痛处，「晏晏，晏晏一定要平安无事，玉锵还未凯旋，还未求娶你，晏晏要等我……」

我视线模糊，只见着风吹过他鬓角的发丝，仿佛拂过我的脸颊，那样轻柔。他的身后是漫漫山野，和刺眼光芒。

还好，受伤的是我，不是他。

我用最后一丝意志回应他，

「妾……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想起他紧紧揽住我不断变凉的身子时，

他的眼神，如火，如水，

如山野边缘的柔和光晕，如潺潺流动的温热溪流，

如世间所有美好的存在，唯独不如此刻，冰冷、无情。

「玉锵既想要贤良淑德的夫人，又何必娶了我这样的女子？只因我的身份吗？」

说完，我便转身大步走开。

手腕却猛地被强有力的大手拽住，脚下的力气一时没收住，整个人被扯回，险些贴近他的胸膛。

我迅速用另一只手支于我们俩中间，隔开一段距离。

他嘴唇轻动，呼吸间皆是怒气，最终还是未说一字。

我试图看向他的眼睛，想看他此刻对我的厌弃是否又多了几分。

玉锵却也在同时，松开了我的手，只将那摊开的书页反手置于桌面，留给我一个背影。

「夫人仍在禁足，不可踏出主殿一步。」一字一顿，如掷地的军令。

「将军何时归来？」

扬灵的轻言细语很快传来，似是两人在床第相拥交谈，

「扬灵腹中……只怕瞒不久。」

「安心便是，待我凯旋，便许你名分。」

同样的话语，振聋发聩。

为玉锵挡箭那日，他便是如此承诺于我，

可今日，这般份量的承诺也被他轻易给了他人。

「那这孩子……」

「视如己出。」

那支箭，原来不止在我腹部留下了痕迹，连带着心都像被伤疤生拽着疼。

我扶着桌面的手颤抖着垂下，带下了将军翻页的书，

密密麻麻的字句映入眼帘，

我的视线却恰巧，只捕捉到这一句，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6

玉锵走后，扬灵的身孕日渐显怀，倒是彻底避而不见。

我落得个清净，日日不是翻看兵书，就是在后院摆弄刀剑，以此强迫自己断了对玉锵的念想。

云嬷嬷看在眼里，总在暗中叹气。

也因为此，她来送家书的时候，高兴地几乎要将主殿的门拆了。

「夫人夫人，将军来家书了！」

「夫人快看看，将军惦记着您呢！」

家书的信封正中，郑重其事地写着「夫人亲启」，

云嬷嬷望着我一脸欣喜，我只冷漠接过。

这府中上上下下，连带着将军和我，不过都是做做样子罢了。

家书起笔「致夫人」，下文却都在细诉兵力不足、军心不稳等等琐事，还有些一看就是与扬灵调情问候的话语，句句与我无关。

我只匆匆扫过最后一句「府中安好望回信」，就将家书随手扔到了一边。

「夫人可要回信？奴为您研墨。」

「不必。」

如此几番，连拆家书我都不愿了，更不用说回信。这般戏码，我不屑。

可偏偏扬灵还宝贝得很。

每每在云嬷嬷来送家书时，

她都会腆着那自诩金贵的肚子来盯着我拆信，生怕信里有什么体己话让我瞧了去。

「将军又给扬灵来家书了吧？」

云嬷嬷双手将家书递在我面前，我只余光瞥了一眼，「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