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段双,你们小姐可醒了?”
听见门外男子的声音,顾凉先一步推开门,“爹,你怎么来了?”
她默默打量着江晏,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浅色的衣衫,一袭乌发以簪子挽成落雁髻,眸色浅淡,气质温润,淡雅如雾。
顾凉松了一口气,幸好便宜爹并不是个喜好浓妆艳抹的。
不然她可能得适应一阵。
江晏是顾真正君,是顾真老师的儿子,后来江家犯了事,只余江晏一个,跟顾真成了亲才没被牵连。
顾真与江晏情投意合,这么多年的妻夫,算得上相敬如宾。
可惜顾真虽不滥情,却也还是有几个小侍,为她生了两个儿子,暂时也威胁不到江晏的地位。
“乖女儿,你感觉怎么样?”江晏见到她,眸色一喜,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感觉恢复正常才缓了口气,“你昨夜真是吓到爹了。”
顾凉也是大概记得点模糊片段的。
孙瑛送她回来时,她很不争气的发了点低烧。
喝醉酒淌了水还吹了一晚上的湖风,不烧才有鬼。
只是便宜爹眸底的担忧真切,久未体会过家人关心的顾凉破天荒生出了几分羞愧。
“下次不会了。”
似是这种保证江晏已经听过无数次,只是无声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扶着她进屋里坐下,“放心吧,爹已经帮你跟书院那边告了假,今天就安心待在家里休息。”
提起书院,顾凉眸色微冷,“爹,我想转去东林书院。”
“东林书院?”
江晏微微诧异的看着她,东林基本都是各地来求学的寒门子弟,因而成绩也并不算好,“那书院好像在城郊,若是你去了东林书院,可就半月才得回家一次了。”
“无碍,女儿想过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听到顾凉这句话,江晏鼻尖一酸,眼角湿润了些。
自从女儿进入育华书院后,愈发沉默,脸上都很少出现笑意了。
比起妻主想要的功名,他更希望女儿平安喜乐。
“好,等你娘朝会结束,爹亲自去跟你娘说。”
顾凉摸了摸脸,她好像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温婉大气的江晏也能被她气哭?
难道便宜爹觉得她从育华转入东林,是自甘堕落?
她只不过是不想见徐临那个碍眼的,京都附近的书院,就东林最远。
温书嘛,在哪不是一样。
“爹安心,我会考中的。”
女儿变得懂事了。
江晏只觉熨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
看着江晏笑意弯弯的眼睛,顾凉微微扬起唇,能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家人,她绝对不会让他落得原书里那样的下场。
顾家。
她保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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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贺冬大人说最晚后日给到您。”
“嗯。”顾凉语气淡淡。
段双跟在顾凉身后,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她又猜错了?
小姐要那些试题来,不是为了复习下个月的秋闱?
要不然为何别的考生都在紧锣密鼓的温书中,自家小姐还有空出来街巷上闲逛啊?!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调研。”
顾凉手里拿着一本草稿,走到哪里,便在对应的线稿上标注出名字。
她等贺冬收集考题的这两日,正好有空把京都大概走上一遍。
这个时代的城区规划毫无规律,商圈、两市功能区和居民区都比较混乱,多是推车售卖的散户,朝不保夕的,因此也难成体系。
就连大乾国都都这样,很难不想到别的城池只会更差,也无怪大乾国不算富裕。
乡试的考官大多有过地方就任经历,而围绕着民生能展开的问题归根结底也无非那几点。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原主背的那些经文典义已经够用了,现在缺的是实际素材。
“顾小姐,我家主子请您一叙。”
身着黑袍的女人突然挡在顾凉面前,摸着腰间的佩刀,语气刚硬冷漠。
顾凉合上草稿,摁住想冲上去比划拳脚的段双。
朝着那女子拂手道,“既是殿下有请,草民荣幸之至。”
那女子睨她一眼,“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顾凉敛眸道,“大人所佩之刀,应来自黑羽营,草民母家为武官,对兵器也有所涉猎。”
“果然不是草包。”那女子收了刀,引着两人往茶楼走去。
顾凉眸色渐深,黑羽营是安家的亲兵。
那个传闻中暴戾纨绔的二皇女,不知因何事找上她?
茶楼雅间。
一女子端坐上首,一身宽袍玄衣,腰间束着金色的绸带,身上带着寒潭冷意,属于皇家贵胄的威严似乎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听见动静,她的眼神漫不经心的从窗外移了进来,斜眼打量着来人。
见顾凉穿着粗布麻衣,鬓发稍许凌乱,掌心还有未干的墨迹,略诧异的挑起了眉。
“草民见过二皇女。”
对方规规矩矩的朝她行了礼,身形如修竹般净直。
听闻是个沉闷无趣的性子,今日一见,却不知怎么的居然让她想起一个词。
清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