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娘,少爷回来了,说是带回来了云山笋,吵吵着要让姑娘来看看呢……”
玉竹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传了进来,想来也是高兴的紧了。
正在榻上小憩的姑娘,便是已经死了的李月明。
不,是重生了的、十六岁的、还未嫁人的李月明。
榻上的美人缓缓的睁开眸子,眼里还带着刚醒的朦胧,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是软绵绵的,“再这样不成规矩,我便要罚你了。”
美人嘴上责怪着,语气却是毫无责备之意。
玉竹努努嘴,“奴婢知错了。”
话毕,小心的扶起姑娘收整了一番,便跟着姑娘出了院子。
“阿姐,你看,云山笋,我亲自去挖的,阿姐,云山很漂亮,我做了很多幅画,待会都拿给阿姐看……”
李月清献宝似的一箩筐话成功惹笑了李月明。
李月明身子弱,畏寒畏热,是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家里,打她患上这个毛病至今,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她是一概没去过。
在外,人们也只是听说,工部李侍郎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至于这个女儿芳龄几许,容貌如何,起初还有人念叨,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人都忘却了。
前世,李月明也一直以为是自己身子弱,直到嫁给了栗青才知道,原是她那嫡亲的大伯母从小便见她颜色好,怕挡她堂姐的姻缘,便暗中使绊子。
更甚者,从二皇子瞧上她,便变本加厉了。
“阿姐,阿姐,你在想什么?”
身着一袭月白长袍的李月清晃动着李月明的手臂说道。
李月明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指点了点李月清的额头,“阿姐在想,你去了一趟云山,肯定累极了,近来便不要出门了”
“啊……阿姐,好阿姐,我一点都不累,我离开京都月余,早已想念东兴阁的酱鸭了……”
十五岁的少年,比美人都高了一头,还拽着美人的胳膊,憨憨的撒起娇来了。
可惜啊,美人不吃这一套……
“那便让人送到府上……”
“我还想念陈小少爷了……”
“那便派人请来府上……”
“我还……”
“不管你想什么,都让人找来府上,你!不准!出门!”
美人毫不留情的说完转身就走,走时还不忘指挥人将李月清带来的新鲜物件拿到自己的院子……
少年看着美人的背影,不死心的嚎道:“为什么啊?阿姐太专制了,爹都不会这样”。
李月明美眸微挑,无视少年的哀嚎,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
李月明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五月还未至,她便穿上了薄纱裙,一袭鹅黄长裙,衬的人儿更加嫩了,衣裙并无其他点缀。
许是整日闷在家里,便生不出打扮的心思,但即使是这样,美人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却皎皎如明月,让人不容忽视。
玉竹是家生子,从小跟随李月明一起长大。虽然整日对着她家小姐这张脸,可怜见的她也没有对这张脸生出丝毫的抵御能力。
李月明不知道玉竹的想法,她慵懒的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鱼儿。
前世没出过府,日子过的也还滋润,可已经飞出笼的鸟在捉回来,鸟儿便受不了笼子里的生活了。
不巧,今日的李月明便是这只鸟。
“少爷这几日都在府里?”
“回小姐话,少爷这几日很是安分,就连老爷都夸少爷自从云山一游,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整个人稳重了许多。”玉竹在一旁为李月明轻扑着扇子,一边回答道。
李月明笑了,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
“事出反常必有妖,走吧,找点事做。”
李月明把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撒在池塘里,随后,便朝着李月清的院子里走去。
……
“参见小姐。”
李月清的小侍卫阿七看到小姐朝这里走来,急忙忙的行了个礼。
李月明权当作没看到阿七慌乱的表情,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我来看看清儿”。
阿七慌了,不敢拦着小姐,又不敢不拦着,难为他个大男人被小姐逼的小碎步往后退着……
“小姐留步,少爷近日醉心学业,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哦?”
李月明都要笑出来了,起初她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弟弟在做什么,阿七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倒是勾起了她几分兴趣。
“是吗?阿弟说领我去吃东兴阁的酱鸭,我等他许久不来,便来寻他了,原是学习过了头,忘了时辰。”
阿七更纳闷了,他整日跟着少爷,并未听少爷提起过这桩事,再说,今日少爷和陈家少爷约好了打马球,此时估计都快打完回来了,怎么还跟小姐约了吃酱鸭?
“小姐可是记错了?少爷……少爷并未提起过”
“是我记错了吗?并未啊,难不成我这病已经严重到记性不好使了吗?”李月明佯装捶了捶头,“这样,阿七去问问阿弟,我就在这里等着可好?”
本来阿七听到前半段话,都要心疼死了,自己口不择言,还惹得小姐想起自己的病,但听到后半段,阿七倒也顾不得别的,急忙忙的往屋里跑……
“阿七这便去问,小姐稍等片刻。”
李月明笑了,她倒要看看,这个小阿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后来转瞬一想,她何必在这里逗阿七玩,许是真的无聊透了。
“阿姐,你……你怎么在这?”
李月明刚要迈步往屋里走,便听到她阿弟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她无声的笑了笑……
这不,乐趣就来了嘛……
“阿姐刚要去屋里寻你,怎的从外边进来了?”李月明笑着走向李月清,还抬手将他肩上的叶子拿掉。
李月清一阵后怕,这不靠谱的阿七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好天助他李月清,关键时刻赶了回来。
“咳,阿弟茶水喝的多了些,不过上个茅房的功夫,阿姐来的好巧,屋里坐,屋里坐……”
说着便推着李月明往屋里去。
李月清一进门便看到红着脸的阿七,很是诧异的问道:“阿七,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不适?”
阿七在屋里听见少爷的声音就想出来,但奈何少爷嘴太快了些,他心知事情穿帮,但不知如何面对小姐,便躲在这屋里不敢出去。
“阿……阿七无事,阿七去给少爷、小姐端茶……”阿七不敢抬头看小姐,低着头说完便灰溜溜的退出去了。
李月清有些诧异,但没放在心上,乐呵呵的对着李月明,“阿姐,你可知东厂督主?”
李月明想了一肚子如何拆穿他才能让他最羞愧的计策,还在心里盘算着用哪个更好玩些,听到李月清这句话,却是霎时脑中一片空白。
“阿姐?阿姐?”
李月清用手在李月明眼前晃了晃,看阿姐这样,许是被那人名号吓住了。
李月明回过神来,紧了紧袖口,说道:“不认识?此人怎了?”
“阿姐原是不认识吗?我还以为阿姐被吓住了。阿姐你说,这阉人娶妻,是何说法?”
李月明心中一惊,指甲都掐到肉里了,语气却波澜不惊,道:“什么阉人娶妻,小小人家,莫要胡言乱语。”
李月清见状,有些急了,道:“何来的胡言乱语,东厂督主奉命前往江南,查询赈灾贪污一案,刚才踢马球的时候听陈少轩说,待到事毕,此等功勋,皇上定要好好奖励一番,沈家有意将沈家女儿嫁予东厂督主,昨日探寻陛下口风,陛下也正有此意……”
话还没说完,李月清便捂上了嘴,一不小心说漏了,这下阿姐便知道他出门了,完了完了,以后想出门,更难了。
谁料,李月明竟没有一时揭穿他,只是面色上的震惊不加掩饰,过了好半晌,才语气严肃的来了句:“沈家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督主夫人不可能是沈家小姐,沈家趁早死了这份心。”
说完,不管李月清的反应,转身便走了。
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姐,那般冷戾与决绝……
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李月明回荡的声音和已经吓傻的李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