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厢,李月明回到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沈家好大胆子,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院判,倒也什么想法都生得出来,不自量力。”
玉竹看着自家小姐换了个人似的,着实不知道小姐这通脾气从何而来。
“小姐,那东厂督主不过是个阉人,沈家小姐嫁过去就得守活寡,沈家为了前程,当真什么都不顾吗?”
李月明一听更来气了,“什么守活寡?他若是阉人,如何与我……”
李月明话止于此,便堪堪停住,本来她将阿弟困在家中,是上辈子阿弟闯祸的时候快到了。
要知道,上辈子就是阿弟闯祸,导致她嫁给栗青。
本想这次好好谋划,给栗青留个好印象,奈何时不待她。
想到此处,李月明急忙出声道:“玉竹,去,从我私账上支出五十两银子,告诉少爷,我想吃芙蓉阁的芙蓉糕,让他每日上午亲自排队买糕,此事做好,他私自外出这事,姑娘我非但不予他计较,还会解了他的足禁。”
玉竹闻言有些诧异,但也没出声反驳,自从大病一场后,姑娘的言行便有些奇怪,但愿不是染上了什么奇怪的病症就好。
如此,一连几日,李月明的如意院里都弥漫着一股芙蓉糕的香甜,起初玉竹还会左手一块,右手一块,吃的好不快活,可是一连几天下来,玉竹是闻到这个味道便觉得饱了。
“小姐,这芙蓉糕再放就凉了,小姐趁热吃……”
玉竹心想,也没见小姐多爱吃这芙蓉糕,偏偏还给了少爷那么多银子,少爷一高兴,芙蓉糕便每天一刻都不差的出现在小姐屋里。
李月明现在也是闻味即饱状态,她本就不像其他姑娘一样爱吃甜食,让李月清去买这芙蓉糕,不过是因为上辈子李月清去芙蓉阁的路上偶然见到了户部尚书之子祁舟。
祁舟臭名昭著,强抢民女被她那不知深浅的弟弟看到,两人当街大打出手。
李月清不负众望的将祁舟打了个重伤。
老尚书老来得子,自是不能忍下这口气,使巧让皇上下了个旨,将她赐婚于东厂督主栗青。
凡是京都人都知道,栗青虽贵为东厂督主,但是,是个阉人,手段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偏生去年户部老尚书的女儿祁贵妃因一时醉酒,竟将个丫鬟赏赐给栗青,栗青表面谢了主子,然第二日那丫鬟便死在了东厂,没多久那祁贵妃竟被打入了冷宫。
这其中,明眼人都知道,栗青在杀一儆百。
这老尚书憋了这么久,伤他女儿的人,他还没想到法子治,又来个伤他儿子的,索性,俩一块治了。
思及此,李月明想了想,前世她该有多爱她这个弟弟,才能让他捅了这么大篓子之后还能安然活下去。
“小姐,不好了,小姐,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阿七的声音带着哭腔,由远及近的传到了李月明的耳朵里……
李月明笑了……
天籁之音……天籁之音啊……
天知道她再闻几天芙蓉糕的味道,都要生出不嫁给栗青的想法了。
李月明不理会阿七焦急的眼神,不紧不慢的走到李月清的院子里。
等她到时,大夫已经在屋里头了,同样在屋里头的,还有她爹李逸谦。
她那“战胜”的弟弟,正躺在床上,和前世一样,除了有点小擦伤外,最严重的就是左胳膊骨头错位了。
看她爹的脸色,似是已经发了一通脾气。
也难怪,这户部尚书祁中正最是阴险狡诈,局势不明不站位,妥妥的搅屎棍一个。
平日里,她爹本就与户部井水不犯河水,必要时还要躲着些。
这下好了,李月清倒是把这梁子结了个彻底。
“爹,月明给爹爹请安。”
李月明乖巧的李逸谦行了个礼,李逸谦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的火才稍稍灭了下去。
李月清看到阿姐,眼睛蹭的亮了起来,救星来了……
“阿姐,你快看看阿弟,阿弟被人打惨了……”
李月清指了指自己不能活动的左手,那神情,可怜见的。
李月明顺势坐到床边,看着她弟弟“随风飘荡”的左胳膊,前世她弟是自找的,今世是她给她弟找的。
想到这里,李月明好不容易的,泛起了一点同情心。
“阿弟,好好养,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阿姐……”
李月清满心的欢喜被一盆冷水浇灭,更何况,他还指着他的好阿姐来帮他挡一下爹爹的怒火,“我这胳膊都这样了,阿姐还有心思取笑我。”
李月明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她还是佯装生气的点了点李月清的额头,“你呀,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不打你便罢了,还想让阿姐安慰你。”
说完,还向李月清朝着她爹李逸谦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李月清这时倒机灵地很,当即领会了阿姐的意思,顺势说道:“那祈正欺人太甚,仗着他爹的势,强抢民女,堂堂京都之地,怎能容忍如此风气……啊……”
李月清说话间,府医便趁机将那错位的左胳膊给接了回去,痛的李月清当即大叫出来。
“李叔,您还真是出其不意……”
李月清活动了活动关节,好似不痛了,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般,眉眼飞扬的似是要给大家讲讲当时的情形般……
“再说了,当时在场的人都气坏了,不止我一人想揍他,当时好多人都摩拳擦掌了,只不过我……”
“只不过就你上手了……”李逸谦恼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月清努努嘴,大不服气道:“打便打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要报复,尽管来就是,小爷我还怕他个白面条……”
白面条仨字让李月明成功的笑出了声,祈正那人,又白又高又瘦,未见其人前,或许还觉得这是在称赞他,见其面后才发现,这人虽白,但过于白,虽瘦,但过于瘦,软塌塌般,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混账东西,自己惹祸还不自知,你若有一人承担的本事,我便是豁出这张老脸给你赔个不是。”
李逸谦怒火冲天,祁宏此人,便是那最难缠的小鬼,若惹了他,他便会千倍百倍的要你偿还,赔礼道歉那些子无用功的事,他是从不会理会的。
李月明看着自己爹爹被气的着实不轻,说到底,她的阿弟还是个被锦衣玉食包裹的孩子,朝堂之上的阴谋艰险,现在的他是半分也体会不到的。
“爹爹,此事既已发生,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才好。”李月明适时出声。
此话一出,屋里便安静下来……
李逸谦想,如何应对?该是知道要发生什么才能想应对之法,那祁宏无所不用其极,谁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罢了,此事阿爹自有办法,明儿便不要操心了,”
李逸谦只能如此安慰道,后又看到躺在床上一脸不愤的儿子,那刚消下去的气蹭的便又涨了上来,“从今天开始,你,李月清,给我当个闺阁女儿,跟你阿姐作伴,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若再让我看到你跳墙出去,我便亲自打断你的腿。”
说罢,甩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
李月清一脸不服,刚要出声反驳,便被李月明捂住了嘴,“你消停点吧,爹爹正在气头上,你便不要自己找打了。”
李月清哼了一声还是没喊出声,只抬手拿开了李月明的手。
饶是这般愤愤,他还是没忘记动作放轻柔,阿姐的身子弱,他还是记得的。
“阿爹的顾忌我是知道的,祁宏比爹爹官职高,朝堂之事我虽不懂,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李月清难得如此正色,“但是阿姐,我若不管,那姑娘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像前几年一样,把人玩死了就让他离开京都,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李月明听到阿弟这话,便也正色起来,“你竟是知道这件事?”
李月清点了点头,又诧异的抬起头望向李月明,“阿姐竟也知道吗?”
李月明没出声,但也没反驳。
“前几年我虽还小,但经常翻墙出去玩,自是免不了听说的,阿姐你久居在家,我便从外面寻人给我讲新鲜事,回来再讲给阿姐听,但这种事,我从来不会与阿姐说,阿姐是从何知道的?”
李月明笑了笑,“听阿弟的意思,这种事,自不是这一件了。”
这下轮到李月清不说话了。
“阿清你记住,在这京都,你先是李逸谦的长子,再是李月清,你的所作所为,关系到的是李府的兴衰和一家人的性命安全,”李月明抬手帮阿弟整了整被子,“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你见义勇为是不对的,可你不得不承认,你鲁莽过后的代价,自己是承担不了的。”
“那阿姐,我该如何做?”十四岁的少年充满迷茫的望向自己的阿姐。
“说实话,阿姐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你的本事大于你的脾气,这些问题便全都迎刃而解了……”
李月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脸上依旧还有些许迷茫……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如爹爹所说的那般,”李月明站起身来, 笑着望向李月清。
“哪般?”
李月清挠了挠头,说实话,刚才阿姐的一通大道理,让他成功忘记了阿爹说的话。
“当然是让你跟我作伴,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啊,”李月明俏皮的笑了笑,“我的……好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