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口中的莹姐姐名叫柴莹,是忠勇侯的嫡次女,跟她年纪相差不大,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手帕交,但可惜两人虽然性情不一样,但其实底子都是一样的倔。
明明是关心,但出口的都是伤人的话。
凌渝家世低微,家中又出了那事,而柴莹家世好,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内心却是自卑的。所有自她出嫁,柴莹几次邀她出来,都被她拒绝了。
除了自己的自卑作祟,她还怕凌渝跟花氏不喜,失了他们的欢心,但是现在,她已然不在乎。
橘子听了跟杏儿交换了一个眼神,迟疑着问:“姑娘,您出门夫人那边答应了吗?”
薛辞旧漫不经心:“我不过是出个门何须请得她的允许,我是嫁给了凌家不是卖给了凌家。”
她看了杏儿一眼,“橘子跟我出门,杏儿你留下,若那边有人来问,就说我出门便可,其他不用多说,也不必要说。”
待杏儿应了,她带着一脸忐忑的橘子走了出去。
来到了前院,守门的下人见她过来明显一愣,她自嫁过来后,除了回门和家中出事回了一趟后,再也没出过门。
下人忙上前来行礼,薛辞旧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吩咐道:“驱车来,今日我要出门。”
下人小心翼翼地看她:“不知少夫人可有夫人的允许?”
“放肆。”橘子喝道,“没有夫人的允许难道少夫人就不能出门了?快快驱车来,若误了少夫人的事你可担待得起?”
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颇有些主子跟前得用大丫鬟的气势,那下人被她那么一喝,也有些虚。
他也是个消息灵通的,昨夜那王家的还有春妈妈被罚被打的事谁不知道,但少夫人却没有受到责罚,听说连大厨房今日也不敢苛刻了少夫人的吃食。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房,哪里敢开罪主子,有心想让人去春慈堂那边问一声,但少夫人就盯着他看,他也找不到机会。
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去把马车赶来。
大不了等下少夫人走了再去禀报夫人,但现在在主子吩咐了却不能不从。
薛辞旧却不管门房怎么做,她上了车说了地点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这次去找柴莹不过是借口,更重要的是她要去做一件事。
她脸色凝重,橘子见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问,只捏着帕子屏息而坐。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往长兴街走去。
长兴街离凌府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就到。街道宽广,街道两旁栽满了梅树,天气渐冷,满街的梅树竞相盛开,可惜昨夜下过雨,地上满是梅花的残红。
马车在宝来楼的面前停了下来。
宝来楼是大兴新开的酒楼,高约四层,装潢不凡,隐密性做得绝佳,一些官员女眷十分喜欢来这里。
据说它背后的主子大有来头,说不定是皇亲宗室名下的产业,所以一般人都不敢来找麻烦。
自然,里面的吃食价格也不菲。
时辰尚早,宝来楼里还没多少人,她报了名字后跟着店小二往约定的包厢走去。
柴莹早就等在了那里,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她生得英气,眉宇间有一抹不屈的气氛,跟薛辞旧那娇软的好性子完全不一样。
薛辞旧甫一见着她的脸,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则在这里她们不过才三四个月没见,但在实则薛辞旧已经快十多年没见着这个旧友。
前世她出事后,柴莹几次递话子让她出门被拒后再也没了消息,后来她就远嫁到南阳,直至到她死去,再也没相见。
倒是她被困在家庙时,曾无意中听到说南阳候夫人上门来找过她,被凌家人打发了。
她至今还记得,她跟柴莹的最后一次见面。柴莹劝说她不要嫁给凌渝,但她那时已全心陷了进去,只一心一意的非嫁不可。
柴莹劝她反被她认为是她妒忌自己,不愿看到自己幸福,跟她大吵了一架,大怒而去,谁知这一去,竟是两世之隔。
再重见旧人的脸,薛辞旧泪意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哑着声音轻声叫道:“莹姐姐。。”
柴莹一双英气的眉皱成一团,她心中仍是不愉,她已经往凌府递了好几次话,就是要给双方台阶下,没想到却只得来一句绝情的往后不要再来找她。
“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么?什么风让您想起我了?”
她口气不好听,但薛辞旧却如闻仙乐。
“莹姐姐,我错了。”她干脆利落的认错,“你说的都对,是我有眼无珠,一颗心错付良人。”
柴莹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实际上她接到了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薛辞旧虽然看起来娇软,但却是个执拗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跟家里闹成那样也非得嫁凌渝不可。
还是那是撞了南墙也死不回头的那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突然转了性子,这不像是她认识的薛辞旧呀。
她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你怎么了?是凌家欺负你了?”
不只是欺负,而是刻骨的仇恨。
薛辞旧水眸含泪,微微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如果是他们欺负你,你尽管说,别让凌家人觉得你失了薛府的庇护就可以对你不好。”柴莹又道。
她的泪一下涌了下来,明明已经想好不管如何也绝不在柴莹而前哭,只会徒惹她担心罢了。但她一见着柴莹那张明明是关心却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的脸时,心中的委屈再无没法忍住。
她压抑着哭出了声。
谁也没注意到,她跟柴莹都没想起关上的包厢门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一动也不动。
柴莹被她哭得一头雾水,转头看橘子,橘子也是一脸隐忍着悲伤的样子,心中更肯定是凌家人让她的好姐妹受委屈了。
当下脸色不好看起来,但她还是一言不发,只耐着性子等薛辞旧宣泄情绪。
薛辞旧哭了一会儿,渐渐的收了声,她只不过是一时的情绪难收,发泄出来便也就行了。
用帕子擦了泪,她有些不好意思:“莹姐姐见笑了。”
“凌渝是不是对你不好?若真的是你不要替他瞒着,我去找他讨说法。”柴莹黑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