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想什么？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小腹，倏而起身返回屋内。

这间茅草屋，与我当初穿越过来之时相比，添了许多日常必需的物件。

屋内屋外，修葺一新。

我踱步踏入房门，目标明确靠近针线包，将家中唯一那把剪刀托在掌心…

由于我从幼时到如今便是一路艰难，因此我是个极度惜命的人。

尽管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依旧不甘心选择一死了之。

同样，我不会逃。

我能去哪里？

不知道，我也不愿去谋划。

既然这方世界存在幽延，那定然有其他未知的危险。

我选择留下。

可是，有些东西不能留。

思及此，我举起剪刀刺向腹部，那千钧一发之际…

噌的一声——

剪刀落地，发出金属擦过地面的刺耳尖鸣。

我的指尖发颤，身子瘫软地靠在墙面，终归是下不去手。

并非心软，只是在忧虑自己。

刺下去，我会不会死？

我不敢赌。

可我无法忍受从我的肚子里降生出一窝可怕的虫子。

假如亲眼目睹一窝幼虫爬来爬去，我想我一定会疯掉的。

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忽而，我把视线停在了桌角…

用力撞上去，可行吗？

微风拂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门扉夹缝之中，似有若无闪过一片红色衣角…

「阿芜，你不愿要他们，是么？」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我猛然转身，眼神之中含着一瞬的慌乱。

是阿延。

「阿延，你…」我的手心发汗，强压下那股恐慌。

他打断我：「阿芜只愿要我，不要孩子。」

他的语气肯定。

只见他一步步逼近我，而我似被定在了原地，一时竟是动弹不得。

「阿芜，你只愿要我，我真高兴…」他的嘴角勾起，眸底却是毫无波澜。

在我心中打鼓之际，他突然咬上我的脖颈，唇边溢出低叹：「我的阿芜，我们的孩儿，你为何狠心杀害？」

我被禁锢在他的怀里，愤怒的他几近咬下我一块血肉。

「阿芜乖…」他浑身戾气，回荡在我耳畔的声音诡异，「生下来，好不好？」

4

「阿延，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吗？我不要孩子…」我死死捏紧掌心，祈祷他能够同意。

幽延目光沉沉盯着我，我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恐怕自己露出破绽。

但其实，我早已破绽百出。

「阿芜，你不是很期待他们吗？如今这般是为什么？不想生出一个怪物？」

他嗤笑，残忍地撕开我的虚伪。

我看着他，不发一言。

「怕？」他眯着眼眸贴近我，「我不吃人肉，只爱在榻上吃你…」

榻上？

我脸色发白，主动示弱：「阿延，你不要再吓我了，我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似是见我的精神摇摇欲坠，幽延竟收了身上的阴戾，他沉默良久，「阿芜，我们日后，好好过日子。」

「你怕我的样貌，我不会让你再看到，好不好？」

一秒、两秒…

呼吸可闻之间，我只听到一声「好」，那是我的回应。

……

人类十月怀胎，婴儿呱呱落地。

孕期五月之后，我的小腹微凸。

完全符合人类婴孩的生长速度，这让我不再那么抵触。

我和幽延的孩子是异类，我会不会生出一个半人半虫的怪物？

这个问题，我下意识忽略。

我对我的能力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既然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那我只能选择沉默接受。

走一步算一步，对如今的我来说，这是最愚蠢的办法。

利剑悬在头顶，我只能算着时间等待它降落的那一刻。

但至少，我可以说服自己，我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