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伺膳宫女个个面如土色,惊恐跪地求饶:“娘娘饶命……”
宋明月反应过来,自嘲地勾唇轻笑。
在冷宫呆了一年,果然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姜承烈早就不是那个为哄她开心,甚至可以纵容她在脸上画乌龟的竹马少年郎。
而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子。
“送去冷宫吧。”宋明月表情平静地看向连公公,语气平淡地说道,“七公主刚吃饱,这会儿怕是吃不下了。”
连公公还担心宋明月像从前那般执拗,见她让步,不由松了口气。
连忙吩咐伺膳宫女把羊奶装好,送去冷宫。
宋明月冲他颔首示意,抱着姜云卿抬步往外走。
连公公快步跟出来,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找奴才,不知何事?”
顿了顿,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国公爷临行前,曾托奴才转告娘娘,务必珍重自己。娘娘又何必一直与陛下置气呢?”
宋明月脚步微滞,缓缓转过身,冲连公公福身:“这一年多,多谢公公暗中照顾!只是有一事,本宫不得不麻烦公公。”
连公公心惊胆战地避开宋明月的行礼,小心地看向宋明月:“娘娘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宋明月搂着姜云卿的手轻轻一颤,深吸了口气:“本宫近日甚是不安,总是梦到父兄出事。还请连公公帮本宫打探父兄消息,好让本宫安心!”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姜云卿,听到宋明月和连公公的交谈,登时倒抽了口冷气。
连公公不是她那渣渣龙父皇的贴身内侍吗?
居然是她母后的人?!
拉拢皇帝身边的近侍,关键时刻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是历代宫斗高手的必杀技。
而母后玩的更是高端局,根本不用拉拢,因为连公公就是自己人。
“连皇帝近侍都搞定了,也难怪渣渣龙父皇会对镇国公府赶尽杀绝。”姜云卿在心底无声地吐槽。
见宋明月对连公公如此信任,她又忍不住道:“万一这连公公是双面间谍,在渣渣龙父皇面前把镇国公的底给抖了,那可就更不得了!”
稚声稚气的声音在耳旁回荡。
宋明月骤然一惊。
连公公是父亲安排的人,这么多年她从不曾怀疑。
可女儿说的对,他毕竟跟在姜承烈身边这么久,万一被姜承烈拉拢收服,让姜承烈知道镇国公府通过他的内侍打探消息,岂不是犯了姜承烈最大的忌讳?
宋明月惊出一身冷汗,深吸了口气,咬牙将自出生就戴在手上的镯子拔了下来,借着宽大袖袍的掩饰,塞进了连公公手里。
“还请连公公体谅本宫的孝心,本宫只想知道父兄是否安好。”宋明月长叹了口气,“父亲年迈,又是久病未愈,若非受本宫连累,本该告老,颐养天年的。”
“娘娘莫要忧心,镇国公乃国之栋梁,定会平安归来。”连公公摸着温润的镯子,连忙安慰道,“如若有边境消息,奴才定第一时间告诉娘娘!”
宋明月又说了一堆客套话,这才抱着姜云卿离开。
“她当真让你打探镇国公的消息?”姜承烈薄唇紧抿,面色阴沉地盯着桌子上的玉镯。
这只镯子是宋明月母亲留给她的,就算和他洞房花烛的时候,都不曾取下。
如今为了打探边境消息,她倒是舍得下血本!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说只想知道镇国公父子安否,想来是担心镇国公身体。”连公公迟疑了下,还是替她解释。
姜承烈警告地扫了他一眼:“连晋,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连公公惊得跪地,自觉掌嘴:“奴才多言,陛下恕罪!”
姜承烈伸手拿起镯子,深吸了口气,猛地砸了出去。
他就知道,若非别有所求,宋明月不会放低身段,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这边,宋明月已抱着姜云卿回到冷宫门口。
守卫却伸手拦住她,不让她们入内。
“皇后娘娘之前不是说回凤宁宫吗,怎么又回冷宫了?难道是舍不得离开冷宫?”
“说不定是回来搬东西呢。不过,搬东西是下人干的,哪能劳烦皇后娘娘自降身份,亲自动手?”
“皇后娘娘身份高贵,这冷宫哪儿配得上您,您还是离这边远点儿吧!”
……
阴阳怪气地嘲讽,姿态傲慢的守卫,甚至还用力推了把宋明月。
若不是宋明月自幼跟着父兄习武,身手敏捷,及时稳住身子,只怕会被他们推得摔个底朝天。
“臭守卫,狗眼看人低。”姜云卿忍不住替宋明月抱不平。
虎落平阳被犬欺。
堂堂皇后,竟被冷宫守卫出言羞辱,还敢动手。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羞辱宋明月。
嘲讽她徒有皇后之名,故意打翻给她送的饭菜,甚至还故意让冷宫里丢老鼠。
从前宋明月不想多生事端,只要不太过分,她便忍了。
可是如今,宋明月不愿让女儿小瞧了她。
“本宫是大晟皇后,是主。而你等,是仆。”
“不敬主子,以下犯上,按律可斩!”
宋明月单手抱着姜云卿,扬起下巴傲然地朝守卫逼近。
守卫被她周身散发出的上位者气势吓得双腿发抖,却咬紧牙关,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寻求支撑。
“皇后又如何?进了这冷宫,和死人无异!”
其中一名守卫,深吸口气,倏地伸手拔剑。
刺眼的剑光一闪。
他还来不及完全拔出的剑,忽地被宋明月抓着手腕,反手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一缕鲜红,顿时像细碎的山泉。
缓缓沿着剑尖流淌,滴落在地上。
悄无声息地绽出一朵朵危险的红梅。
几个守卫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们怎么忘了?
宋明月不仅是大晟皇后,还是镇国公亲手养大的嫡女。
身手惊人,就连曾经以剑术得先皇赞谬的五王,都不是她的对手!
小腿直发抖,守卫惊恐不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奴才刚刚猪油糊心,胡言乱语,冒犯娘娘。皇后娘娘饶命……”
宋明月冷哼一声,抬手将剑掷在他们面前:“再敢对本宫不敬,当同此剑!”
目送宋明月抬步跨进冷宫门槛,守卫看着地上碎裂成五段,还沾着鲜血的剑,不由打了个寒颤。
钱帛动人心,但要是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何用?
那几位贵人的钱财,他们以后,可是再也不敢收了!
“母后会武功?会武的女人太帅太飒啦,以后我也要学,刷刷刷几下就把欺负我们的人打跑。”
“母后会轻功吗,好想母后带我飞哟!”
姜云卿被宋明月忽然出手的飒爽镇住了,等进了冷宫才回神,忍不住夸赞个不停。
要是学会了武功,以后说不定可以接武戏,实在不行还能当个武替,至少比演死尸要有趣。
宋明月被她的话逗笑,又听姜云卿说想飞,顿时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二哥教她习武时,她不愿意学轻功,觉得那是逃跑者才学的,不如进攻招式有意思。
早知道女儿会喜欢,她当初就该好好学轻功。
不知道现在学还来得及!
宋明月想着怎么联系二哥,顺便要轻功武谱,竟不经意看到徐嬷嬷,鬼鬼祟祟走进她的房间。
姜云卿也看到了徐嬷嬷的白发,顿时危机意识暴起。
“啊,老妖婆来啦!她肯定又是来杀我的,母后救我!”
姜云卿心底一吼甚是突然,宋明月被惊得一跳。
骤然想到昨晚哄睡时,发现姜云卿脖子上的指印,宋明月凤眸微眯,眼神逐渐变得凌厉。
徐嬷嬷是姜承烈赐给她的嬷嬷,这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
正是因为信任,昨日祭祀前,她才让徐嬷嬷替姜云卿焚香沐浴净身。
没想到,徐嬷嬷竟想谋害她的小七!
思及此,宋明月一阵后怕,也涌起强烈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