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明月垂眸,只见怀里姜云卿双眼含泪,小嘴紧抿,弱小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瑟缩成一团。
如此弱小无助的模样,令人不由心疼。
宋明月的一颗心,瞬间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小七,莫要害怕。”宋明月搂紧姜云卿,声音虽轻,却坚毅有力,“有母后在,断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姜云卿紧握着的小拳头,终于一点点松开。
她现在太弱小,要对付差点儿弄死她的老妪,实在是无能为力。
唯一的希望,就是宋明月替她出气。
好在她演技与日俱增,宋明月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惊恐和委屈。
满满的骄傲自豪油然而生,姜云卿激昂地挥了挥拳头。
还要再接再厉,努力让演技更加精进一层才是。
姜云卿激动兴奋的小模样,落在宋明月眼底,却是替她加油打气,令宋明月也跟着激昂了起来。
管她是什么人,既然欺辱了小七,就得付出代价!
宋明月抱着苏禾快步回房,把正在给羊奶洒粉末的徐嬷嬷抓了个正着。
“徐嬷嬷,你对陛下赏赐给七公主的羊奶做了什么?”
宋明月冷呵一声,单手搂着姜云卿,腾出另一只手,迅速反握着徐嬷嬷的手腕。
同时,抬膝毫不留情地一踹。
徐嬷嬷面露痛苦之色,无力地跪倒在宋明月和姜云卿面前。
“不是公主,是妖孽!”徐嬷嬷抬头,浑浊三角眼里满是惊恐,“灾星,妖孽,祸害陛下江山。”
宋明月见她神色异常,当即抬手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
清脆的耳光后,徐嬷嬷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她的眼神,终于一点点变得清明。
“皇后娘娘,老奴这是……”徐嬷嬷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依旧是惊恐。
却和先前近乎癫狂的惊恐,不甚相同。
更像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惊恐。
听到动静的宫婢知春,也匆匆赶过来:“娘娘,出什么事了?”
看到跪在地上慌乱无措的徐嬷嬷,又看着面无表情的宋明月,知春不由皱眉:“徐嬷嬷,未经通传,你怎会出现在娘娘房里?”
宋明月冷淡地瞥了眼徐嬷嬷,缓缓地走到掉漆的斑驳木凳前,转身优雅地坐下。
她垂眸,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姜云卿。
小小的人儿,骨碌着黑亮的眼珠子,一副看戏的生动表情,当真是越看越可爱。
偏偏有人狠得下心,对这般可爱的幼孩下毒手!
宋明月微扬下颚,睨看着老妪:“徐嬷嬷,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对陛下赐给七公主的羊奶,做了什么?”
徐嬷嬷回头望着桌上的那盅羊奶,满脸茫然。
宋明月又道:“昨夜本宫让你替小公主沐浴净身行祭祀礼,你又做了什么?小公主脖子上的掐痕,从何而来?”
徐嬷嬷瞳仁睁大,嘴唇剧烈抖动,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姜云卿皱眉,“到底是当真不知情,还是演技太好?”
宋明月无奈地看着和她想到一块去的姜云卿,抬眸对知春道:“把她关进偏殿,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得知徐嬷嬷胆敢对七公主下手的知春,气恼地冲上前,拽着徐嬷嬷就往偏殿走。
“徐嬷嬷,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还没到七月呢,你怎么就魔怔了?”
不晓得知秋那句话触动了徐嬷嬷,她如梦初醒,转身冲宋明月交代。
“是陈妃。老奴听到她的婢女聊天,说懿如太妃给陈妃托梦,断言七公主是妖孽,会祸害陛下江山。老奴一时糊涂,才对七公主下手。”
陈妃?
很久未曾出现的称呼,宋明月心头一颤,错愕中却又听到姜云卿奶声奶气的嘀咕。
“五皇子的病秧子生母?她是怨恨母妃伤了她的身子,所以才以此打击报复?”
宋明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姜云卿,心底早已满是自责。
当初陈妃产下五皇子后,被人设计陷害,误喝了红花汤,大出血差点儿丢了性命。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齐力抢救,虽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自此后她的身子骨虚弱不堪,下地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
多年来,她一直缠绵病榻。
就连拿半条命换回来的五皇子,也不得不交给颖妃代为抚养。
当初,宋明月还没来得及查清设计她的人,不成想,这罪名竟落在了自己身上。
原本交情还算不错的陈妃,自此对她恨之入骨。
如今,竟差点要了小七的性命!
“哪有那么巧,陈妃宫婢聊天,恰好让冷宫的徐嬷嬷听到了!”
“国师替我改运的消息举国皆知,若当真是陈妃,为什么偏在这个节骨眼要我的命?”
姜云卿越想越不对劲,飞快地想着剧本里陈妃的命运。
作为和她一样的炮灰,陈妃这个人物也只有寥寥数笔。
义勇侯嫡次女,产死胎三公主,生五皇子时遭设计,后来刺杀皇后未果,死于颖妃怀里。
五皇子本就感念颖妃的养育之恩,也是在陈妃死后更是对颖妃言听计从,甚至谋反弑父。
姜云卿本就圆溜溜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妃其实已经知道,真正害她的人是颖妃?
她故意诱导徐嬷嬷对她动手,根本不是为了报复宋明月。
“陈妃要对付的人,是颖妃。”姜云卿在心底哀嚎了一声,“一个要我的命,一个要我的运。到头来,我还是那个大冤种炮灰!”
宋明月好歹在后位上坐了六年,姜云卿的三言两语,像是搅成一团的乱麻当中最关键的麻线头,令她瞬间大惊。
心底早已波澜万千,宋明月面上还是平静无波,幽幽地对徐嬷嬷开口。
“去后殿小佛堂禁足。未经本宫同意,终身不得踏出佛堂一步。”
徐嬷嬷老泪纵横,对宋明月行了个大礼,艰难地爬起来:“谢娘娘,不杀之恩。”
看着徐嬷嬷颤颤巍巍的离开,宋明月的心情,万般复杂。
只是现在,并不是她伤春悲秋的时候。
“知春,让知冬帮我看看,我手镯在哪里!”宋明月抬起手,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瘦削的手腕。
手腕上,空无一物。
知春面色大惊,又听到宋明月的话,连忙应了声是,急忙退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知春匆匆进来:“小姐,夫人给您的玉镯,此时在天乾宫正殿里!”
宋明月的身形一晃,咬牙问道:“确定在天乾宫正殿内?”
姜承烈习惯晚上独自在天乾宫正殿批阅奏章,连公公都得在外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