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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日偏 河跳鱼 3222 2024-01-26 08:40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傅春深休养了四五日,这身子才慢慢见了好。

在她病中时,三房的罗显被罚了,是武安侯亲自上的家法,打了罗显几大棒,他那不忍心的娘哭天抢地,还昏了过去。

听下人们说,罗显如今还下不了床。

因着罗显的缘故,傅春深和罗寄岚要成的婚事也被有意地传了出去。

病的这些日子,傅春深的漱玉院忽地就热闹起来,许多人都要探望,但都被傅春深因病拒了。

她不见也知道,这些人要么是来看她笑话,要么是讽刺她运气非凡。

但傅春深一概都不想理会。

管他是运气还是手段,反正如今她就要嫁给罗寄岚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她往后就不是寄人篱下的打秋风的孤女,而是这武安侯府一房真正的主子。

“姑娘,清君小姐说带来了百年山参,特地来探望姑娘。”

清君小姐?哪位清君小姐?

傅春深搜刮着自己当初入府见礼的记忆,并未从中找到这么一号人。

见傅春深一脸迷茫,采舟告诉她,这是二房范夫人的亲侄女,也就是罗寄岚亲表妹范清君。

前日刚从扬州探亲回来,今日见过老夫人后就到了她这里。

听到“表妹”二字,傅春深就了然于心。

是亲表妹,与她这个表姐倒是不同。

傅春深放下刚喝空的药碗,笑着对采舟说:“既然带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探望,那还不快把这位清君姑娘请过来,我与她说上两句话。”

那范清君也是一个莽撞人物,采舟刚要请她进来,她便自己快步上了前,咣当推开房门,看到一身素衣的傅春深坐在凳子上拿着一块糕点在吃。

范清君见她站都不站起来,心里甚是不悦。

这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脸蛋圆圆,皮肤细腻白润润的。

眉毛倒是生得英气逼人,到底年纪小,还没有生出窈窕的风姿。

就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人一见了,就想唤上两句“妹妹”。

见她进了门,傅春深果真如所想地笑着说:“这位就是清君妹妹吗?模样生得好俊俏,我倒是从未见过这等风姿的姑娘。”

范清君叫着她身边的丫鬟,让丫鬟把礼放到桌子上,自顾自地坐到了傅春深旁边。

她一下拉住了傅春深的手,喜道:“姐姐可真会夸人,见了姐姐,我才知道‘花容月貌’四个字该如何写呢。”

她们俩亲亲热热地恭维了一番,好似彼此是失散多年的亲姊妹。

说了那么久的话,范清君渴了一般,自己倒了口茶喝。

她跟才长了眼睛似的,指着傅春深的衣裳说:

“傅姐姐,如今外头春日朗朗,你怎么穿着如此寡淡的料子?这侯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过了时的料子也敢给小姐做衣服!”

“我与傅姐姐一见如故,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我现在就叫从外头买些时兴的好料子来,给姐姐裁几件新衣裳。”

范清君今日倒是穿着华贵,一身招眼的红色,烧得傅春深眼睛痛。

她轻轻拨开范清君的手,问道:“范妹妹这是何意?”

范清君佯装不懂,无辜道:“我这可是一片好意,姐姐怎么生气了?”

傅春深心平气和道:“这是我从平州带来的旧衣,不是府中给我做的衣裳,妹妹误会了。”

“原来是姐姐的旧衣,”范清君瞪着一双眼睛,演技拙劣道,“我还以为侯府下人故意苛待姐姐……姐姐的旧衣,料子自然是极好,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好料子呢。”

傅春深不咸不淡地看范清君在那里故作惊讶然后干笑了两声。

她父亲是京卫总指挥使,从小长在京中,什么衣服料子没见过。

这样说,不过是想排挤她穿得穷酸罢了。

傅春深用帕子掩着脸,转过身去,却不再答话。

范清君微惊,难道就随便挤兑两句,就将她挤兑哭了?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妹妹也不必刻意安抚我……我自然是知道我命苦……早年没了母亲,还不得爹爹的喜欢,继母有她自己的孩儿要照顾,便就疏忽于我。”

傅春深像是回忆起无尽的心酸,按了按眼角。

“别人家里的好姑娘每年都有新衣服穿,偏偏我没有,我便缠着奶娘,问她为什么……奶娘不忍,花费了身上的全部银钱替我从布庄买了最好的料子做衣服。可是谁知在回来的路上,有贼人见财起义,奶娘为了护住这块衣料,以命相搏,最后把衣料带了回来,人却在几日后没了……”

边说着,傅春深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一脸追悔莫及。

“我常常穿这件衣服,也是为了警醒我自己莫要忘了奶娘的恩德。近来病中,我越发想起奶娘的好来,这才穿着这身衣服,好像奶娘还在我身边一样。”

“但没想到妹妹突然前来,我穿着这身衣服引得妹妹误会,以为是侯府苛待于我,这真是姐姐的不是……都是我的错!”

范清君张口欲辩,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过想说傅春深过得穷酸,就想来攀扯二房表哥的高枝,不是正经人家好女子所为。

可她絮絮叨叨那么一段,还将她奶娘扯了出来,倒是让范清君哑口无言。

她若在此时警告傅春深,岂不是成了贬低她和奶娘的情谊的“罪魁祸首”?

“这衣料真是姐姐奶娘拼死拼活买的?”范清君将信将疑道。

傅春深眼含泪花,愁绪万分地点点头道:“妹妹若是不信,自可从平州城东清水巷黄记布庄查证。”

为了一身衣服,她还专程让人去平州查证?

范清君讪笑道:“姐姐为人,妹妹自是相信的,没想到姐姐身上的衣服有着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倒是我随口一说,惹了姐姐伤心了。”

“不知者无罪,这倒也不怪妹妹。”

说着,傅春深咳嗽了两声,快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她捏了捏额角,“只是我身体未愈,怕是不能再陪着妹妹说话了……奶娘走时叮嘱我要顾好身体,我可不敢忘了她的嘱咐。”

傅春深说得情真意切,范清君原本不相信,此刻也信了七八分。

可是她看着傅春深这柔弱不堪的样子,还是觉得她与英明神武的寄岚表哥不相配。

傅春深一下逐客令,她也就哼了一声,嚣张地离去了。

走前她也郁闷,自己明明是来要求傅春深退了与罗寄岚的婚事的,怎么提都没提就走了呢。

为了保全罗府颜面,加之傅春深和罗寄岚的事情并没有闹开,罗大太太当然不会蠢得自曝昭告天下,说是傅春深是和罗寄岚被设计到一张床上不得不成婚。

对外她只道,傅春深得了二太太喜欢,特意替孙求娶。

不过她这明面上的说法,或许能瞒过外人,但府里的人大都都一清二楚,傅春深的婚事是如何来的。

候在门外的采舟当然听到了两位主子的谈话,她进来不理解地说道:“范姑娘被指挥使夫人宠惯了,嘴上不饶人的,姑娘其实可以像之前一样称病不见她。”

傅春深摇摇头笑道:“总是不见客哪里成?我又不是要避着人。”

她是不想先见这府里的人。之前她们不来,如今想看笑话就来了,傅春深当然不能让她们如了愿。

但她今日先见了从前没见过的范清君,也算小小打了一下府里那些人的脸。

听闻漱玉院见了二房的表妹,其他姐妹又陆陆续续要过来拜访。

傅春深也不用之前的借口推脱了,全都见了个遍。

她们大多都比傅春深小上一两岁,见了傅春深,都唤一声傅姐姐。

身为罗府的姑娘,她们问话倒是比范清君更委婉些,委婉到傅春深听着,感觉她们像是真的在关心她,还很乐意她做她们的嫂嫂。

后来同采舟采枝说起,采舟采枝对视一眼,还是将傅春深不知道的一件事和盘托出。

今年新年,罗寄岚不耐和府里的兄弟姐妹一起玩,他一个人翻了墙,在醉茗居待了一夜,第二日才被小厮找回来。

罗老夫人训斥他,他也不耐烦地顶撞:“我才不会要谁来管我,曾祖母,我不会成亲的,你莫逼我!”

其他的姐妹为了缓和气氛,便和罗寄岚打了一个赌,若是罗寄岚在及冠前成了亲,以后她们的脂粉钱就从二房出了。

武安侯府的姑娘们,除了每月的月例银子,还有一份供她们额外置办胭脂水粉的脂粉钱。

傅春深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事在等着她呢。

“寄岚就这么答应了?”

经过那一日,罗寄岚在傅春深口中从“寄岚表弟”直接荣升为“寄岚”。

“姑娘莫慌,这也只是玩笑罢了,做不得数的。”

傅春深叩了叩桌子问道:“那她们从前不来看我,一听说我要嫁给寄岚后,为何都要过来拜访呢?”

一个个态度好的跟春风化雨似的,瞧着真是渗得慌。

采舟答道:“或许只是关心岚少爷的婚事罢了。”

傅春深不可置否。

但从此事可以看出,傅春深必须对这罗府更为了解才行。

之前她自己一个人去打听,总归有不周全之处。

于是傅春深特意挑了一个晚上,教采舟采枝把她们知道的关于罗府的所有事情一并告知于她。

如此,傅春深算是更了解了这侯府的人际关系。

而很快,这个月就到了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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