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看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卫追,笑了声,“你们瞅着这是谁家的公子?”
禁卫对视一眼,右边的迟疑道:“瞧这个年纪,这个气派,像孙将军家的二公子。”
容安放声笑了起来,“孙将军家的二公子?你还真敢说。”
卫追抿紧了唇,等他笑够了才说:“我不是公子,我是殿下的暗卫。”
禁卫瞠目:“啊?”
两人揉揉眼,又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苦笑道:“不愧是殿下的暗卫,这气度一般人家的公子都比不上。”
“油嘴滑舌。”容安哼笑一声,对卫追道:“走。”
卫追乖乖跟上。
这是他第一次进东宫。
从猎场回来后他就没再见过楚骄了,他被容安送去了暗卫训练的地方,在里面待了足足一年才出来。
这一年他夜以继日地学习、训练,用最短的时间学了最多的东西,别人睡的时候他在读书写字,别人醒的时候他已经练完了早功。
凭着这一股拼命的劲头,他很快脱颖而出,暗卫副统领看中了他,经常给他开小灶,他的进步更是飞快。
暗卫吃的用的也极好,短短一年时间他的个头就蹿了一大截,堪称脱胎换骨。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日。
他没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成功走到了她身边。
跨过门槛,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抬头看了眼,呼吸不由得一顿。
宫殿巍峨,恢弘壮丽,神秘威严,尊贵非常,是他从未见过的繁华。
他脚步不由得放的更轻。
震撼过后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太子殿下那样的贵人,合该住在这仙宫似的地方。
容安带着他在寒风里走了好半晌,终于到了楚骄的书房。
宫女进去通报一声很快又出来了,笑道:“殿下请二位进去。”
卫追心陡然升了起来,像浮在云端。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了,只记得殿中的熏香很好闻,光很亮。
坐在书案后的人很好看。
楚骄听到脚步声从一堆折子里抬起头来,
正好对上卫追的眼。
少年人学会了读书写字、拉弓射箭,就是还没学会怎么掩饰自己的眼神。
那么炽热,那么专注,像看见了极喜爱的东西,片刻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楚骄短促地笑了声,“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不少。”
容安察觉不对,转头一看,这小子直愣愣盯着太子看呢。
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急促道:“来之前我怎么交代你的?谁准许你直视殿下了?还不跪下!”
卫追回神,一撩袍摆跪了下来,“属下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骄颔首,“起来吧。”
她看了容安一眼,容安立刻道:“殿下,卫追是这次暗卫选拔里的第一名,文试武试双魁。”
“双魁?挺厉害嘛,孤果然没看错人。”楚骄的声音清越温润,落在耳畔却仿佛惊雷炸响,让卫追忍不住兴奋地战栗起来。
“当初殿下说若属下学的好,就可以留在殿下身边,现在属下可算合格?”
卫追期待地看着楚骄。
容安嘶了一声,正准备呵斥,楚骄抬手打断,莞尔:“孤言出必行。”
她起身走到卫追面前俯身握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此次赈灾,你就跟在孤身边。”
容安一惊,“陛下下旨了?”
楚骄颔首,唇边笑意微淡,“孤代天子亲临赈灾,安抚百姓。”
“这……寒城往北皆是苦寒之地,陛下怎么舍得?”
还有更难听的,容安顾忌着卫追在场,没说出来。
楚骄转身,看着悬挂的大梁地图,淡声道:“总有人要去,孤身为大梁太子,义不容辞。”
“可——”
“没有可是,此事已定,你去安排随行的人,让他们多备些御寒的东西。”
楚骄说完又坐回了圈椅里。
容安咬牙应下,“那属下先带他下去了?”
卫追心一紧,不是很想走,可又找不到借口留下。
倒是楚骄忽然想起什么看了他一眼,“他没做太多衣裳吧?去看看有没有合他身的,不行去买几件成衣。”
“是。”容安给卫追使眼色。
卫追又谢了恩,这才离开。
*
圣旨已下,赈灾刻不容缓,翌日楚骄就点好人马带着物资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她坐在马车里,卫追骑马跟在马车边,时不时地往马车里看一眼。
虽然看不见人,但只要知道楚骄在里面,他就安心。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多灼热。
在又一次偷看的时候,马车的窗子忽然打开了,楚骄掀开帘子,玩味地看着他。
卫追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去,赶紧抓紧了缰绳,浑身僵硬道:“殿下……”
他脸色通红,楚骄一时分不清他是冻的还是被抓包臊的。
她问:“马车这么好看?”
卫追一愣,没反应过来。
楚骄看他呆呆的样,忍不住摇摇头:“上来。”
卫追更懵了,“属下怎能和殿下同乘?”
“让你坐近点看,免得扭到脖子。”楚骄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关上窗。
留卫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最后,他还是乖乖上了马车。
马车内宽敞非凡,里面是卧房,中间类似书房,最外面是待客的地方,三个空间分别用纱帘和珠帘隔开。
卫追坐在最外面靠门的地方,不敢看,不敢动。
楚骄则坐在中间的书房里拿着卷书在看,见他那鹌鹑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坐那么远看得清?”
“属下……属下眼神好。”卫追低声道。
“孤眼神不好,过来。”
这次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卫追不敢再躲,起身同手同脚走了过去。
撩开珠帘进去后,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
楚骄也不急,又看了一页后放下书,“坐。”
卫追听话坐下。
“会研墨么?”楚骄问。
“会。”
“以后每日这个时候进来给孤研墨。”楚骄看他一眼,近看发现他脸红的不正常,不是臊的,应该是冻的。
“外间有热茶和点心,饿了渴了自己吃。”
卫追刚想开口拒绝,楚骄抬眸:“嗯?”
卫追:“……是。”
他起身去倒茶,想想给楚骄也倒了一杯,看着她喝了才给自己倒。
楚骄莞尔,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