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么,黎二公子也打算杀我灭口?还是想将我关起来任你磋磨折辱?”
“反正我无权无势,无父无母,要打要杀,还不是你说了算?”
苏玉婉笑了笑,她眼里的嘲讽和冷意叫黎容安头皮发麻。
就连那两个原本要抓向着苏玉婉的随从也被她眼神唬住。
被她看穿了心思的黎容安虽然有些心虚,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阿婉,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你现在还不太清醒,今日是我祖母的寿辰,府里事情又多,再闹大了也不好收场,你也不想落得个不仁不义不孝不礼的名声吧?所以我只能委屈你先回房里冷静一下。”
“若你还是不肯配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的好生冠冕堂皇。
苏玉婉扬眉,冷笑道:“婚嫁一事,本就你情我愿,就算你心意变了,想娶别人,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苏玉婉也绝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可是,你既要顾及着自己名声,怕落下个背信弃义的骂名,又想要迎娶郡主攀附权势,为了你的私欲,你不惜打压我算计我,还想贬我做妾,让你坐享齐人之福。”
“黎容安,你卑鄙。”
“你祖母和母亲甚至还要除掉我这块绊脚石,反正也没有人会深究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突然暴毙的原因,这样也省得以后碍了郡主的眼,影响你黎家的荣华富贵。”
“被我识破之后,你是非不分,甚至还恼羞成怒,但凡你能干脆利落的同我退婚,不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我都还要高看你一分。”
“你无耻。”
“原本我还有两分心软,不想在你家老太太寿辰上让大家都闹的这么难看。”
“可是,是你们逼我啊!”
既如此,也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说完,苏玉婉退开了半步,贴身站在了睡莲缸边上。
这边动静闹的这么大,东院那头早该听到消息了。
黎容安越发没了耐心。
他皱眉道:“便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谁又会信你?”
说完,他转头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两个随从,沉声道:“还不快动手!”
只要将苏玉婉关在后宅,将她锁死在这一方小天地,让她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他身边做小。
谁又能知道这里面的真相。
就算有好事者探查,只需对外说她是犯了疯病。
以他现在的声望和前途,再加上齐王府的势,还有谁敢对他说三道四!
毕竟齐王可就嘉禾郡主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光是想到这一点,黎容安的眸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对权势的贪婪和疯狂。
想到刚刚苏玉婉说她的仰仗。
黎容安笑着看向苏玉婉:“你以为知府大人在这里,听到消息就能给你主持公道了?”
“你做梦!”
那刘知府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会放着大好的通过他巴结齐王府的机会不要,跑去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撑腰?
眼看着那两个随从三步并做两步,就要走到身前,苏玉婉却突然沉声道:“黎容安,我仰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知府大人。不过你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因为你敢动我,你也活不成。”
说话间,苏玉婉手腕一抖,变戏法似得朝那两个随从洒出一把药粉。
那两随从的指尖尚未碰到苏玉婉的衣袖,就突然毫无预兆的栽倒了下去。
这一幕看的黎容安以及在院门口张望的刘氏等人目瞪口呆。
最后还是黎容安最先反应过来,“苏玉婉你在干什么?当众行凶!”
苏玉婉拍了拍手,随意道:“不过是些软筋散,让他们睡一觉罢了,何来行凶一说?我可比不得你们黎家的老太太。”
黎容安:“……”
他被气的脸色发白,可莫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是刚刚那两个壮汉随从也倒在了苏玉婉的迷药之下。
黎容安气极,但也不会就此作罢。
“去叫人!”
他转而看向院门口的刘氏等人,咬牙道:“我倒要看看她还有多少药粉在身上。”
黎容安从来没有想过,以往面对他温柔娴静的苏玉婉竟会这么难缠。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对上他仿似要吃人的目光,苏玉婉不怒反笑道:“看样子,我刚刚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
她的神色从容,自信,哪怕此时被黎家上下围在当中,也不见有半点儿慌乱。
那模样,就好似……有恃无恐似得。
可她分明就只一个人。
甚至连她的贴身丫鬟素衣昨天都被她打发走了。
黎容安虽然被她的气势惊讶到,但也不相信苏玉婉还有什么后招。
可接下来苏玉婉的话更叫他摸不着头脑。
“黎容安,我之前送你的香囊,你到底是收起来了,还是丢掉了?”
之前尚未撕破脸皮,心虚的黎容安说的是收起来了。
此时对上苏玉婉那双仿似看透了一切的眼神,黎容安咬牙:“没什么价值的东西,自然是丢掉了。”
他竟然说苏玉婉的香囊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谁料,听到他这般羞辱,苏玉婉不但不恼,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丢的好啊!”
她拍了拍手:“你不丢掉,我一时间还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
听到这话,黎容安心里生出的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玉婉也懒得同他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三年前,你为了攒束脩进山采灵芝换钱,被灵蝮蛇咬伤的事,你没忘吧?”
当时他整条右腿肿的跟大象腿似得,根本无法下地,甚至还险些丢了半条命。
是苏玉婉冒着大雨进山连夜采药,才从阎王爷手下救回了他的命。
他的腿是好了,但苏玉婉脸上被荆棘刮伤,险些破了相,那疤痕养了半年才好。
时间久远,黎容安甚至都快忘了,被苏玉婉这么一提醒,当时的记忆才像是开闸的堤坝似得,回忆如洪水瞬间涌入脑海。
也是从那时候起,苏玉婉每隔三个月会给他重新配一个香囊。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黎容安仔细回想了一番。
“容安表哥,灵蝮蛇余毒难以根除,这香囊里带着我调制的解药,长期佩戴,不仅可益气安神,还能彻底驱除你体内的蛇毒,切忌擅自取下。”
他当时是记下了。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太多的事情分走了他的心神,再加上他的身体日渐好起来,那蛇毒也未再发作。
他便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苏玉婉还执拗的,每三个月给他配一次香囊。
哪怕他在京都游学的这一年,从三月一次的香囊也从未间断过。
以前,黎容安将这当做是苏玉婉对他的缱绻深情,他也愿意佩随身携带。
可自从他蟾宫折桂,一朝得势,便觉得那针脚简陋的香囊有些碍眼。
尤其是在遇到郡主那样高华无双的女子之后,那香囊挂在他身上,也越发叫他觉得难堪。
他甚至感觉带着苏玉婉的印记,放在他身边都觉得耻辱。
所以,就算那香囊从青州送过来了,他也从未看过一眼,直接叫随从丢了出去。
如今听苏玉婉的语气,难不成,他身上的余毒……
还没等黎容安细想,就听苏玉婉轻笑道:“怎么,记起来了?”
黎容安仍旧不以为意道:“我身上的余毒早就清除了,你想以此来威胁我?痴心妄想!”
苏玉婉也笑:“是不是痴心妄想,你现在闭眼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话音才落,黎容安脸色一变。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蓦地后退一步:“你给我下毒!”
苏玉婉耸了耸肩:“怎么可能,我说了,我可不是你黎家两位夫人,做得出那种下毒害人的勾当。”
“不过是你余毒未清,又长时间没有按照我说的佩戴有药粉的香囊,没有及时服用解药所致。”
“昨日我便看出来,你气血两虚,毒气上涌,胸口有郁结之气,只是你最近春风得意,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今日你情绪暴走,才引得这余毒又进一步扩散了,提前爆发出来罢了。”
黎容安逐渐苍白的脸色都已经印证了苏玉婉的猜测。
苏玉婉唏嘘道:“我猜猜,胸闷气短?肺腑里似火烧?只怕手脚也在开始发麻了吧?”
黎容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解药呢!”
苏玉婉微微一笑:“我不是给你了吗?你既扔了,又何必回头问我。”
“哦,忘了说,那解药之所以三个月才能配制一回,是因为其中两味药粉难得,我这手边也没多的,就这一份。”
说着,苏玉婉摊开手,在她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已经做好的香囊。
见状,黎容安眼前一亮。
他就要上前伸手去抓,不曾想苏玉婉手腕一转,竟是要将那香囊丢进她脚边的睡莲缸里!
且不说被水打湿了的香囊还有几分药用价值,便是那缸水也沾不得半点儿。
因为黎容安前脚才将赵氏那碟有毒的枣泥糕丢进了睡莲缸。
若真丢进去了,毒药和解药混在一处,到底是救命还是要命,可就难说了!
那一瞬,黎容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