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彻底忙碌了起来,她行商之事,陛下已然知晓,往后行事便也大胆了些。
况且去了两万两银子,不赚回来,她不甘心。
清晨,金蟾都没“呱呱呱”练早歌,她便早已醒来,梳妆打扮,修饰面容。
每每苏叶见着素颜的娘娘,总能被惊艳一番,经过娘娘手把手教习妆造,一笔一画明明都是她所描摹,出来的效果却是惊为天人,不敢相信那是出自她手。
青木指挥着长乐宫的宫人,将新送进宫来的衣物展示给温辞挑选,首饰,玉佩、香囊也装了满满几匣子。
“云想阁的新品都在此处了?”
“禀娘娘,已悉数在此。”
“那件月白内衬和绯红的罗裙给我换上,腰带选碎金色,发髻今日不用多繁复,简单些,檀木簪发便可,耳坠就这个吧。”温辞指着盘子里的宝剑造型的耳钉,随意道。
“娘娘,头饰是否素了点?”青木看着选出来的首饰,有点摸不着头脑,平日里,尽是往华贵了整,怎么今日未佩戴贵重器物。
“照做就行。”
“诺!”
云想阁可是她的生意,她还能不上心?
温辞拨弄着腰间的坠珠,无论东西多好,看多了也都会腻的。
金银首饰后妃不缺,缺的就是新奇玩意儿。
况且她扮人间富贵花已有一月,甚是腻歪,妆容做起来也颇为复杂,虽然后宫嫔妃对她一天一个妆造表示非常感兴趣,连连托她捎胭脂水粉进宫,近日来倒是有些疲乏了。
她如今也想试试新花样,一来挑起她们的兴趣,二来毕竟这群姐妹花费在云想阁的银钱已有不少数目,云想阁也得对得起她们的期待。
苏叶:“娘娘,此身搭配可还要画下来送去云想阁?”
温辞点了点头,推陈出新才能紧跟潮流,如今云想阁已经成为太行首饰衣物流行之所,想要做大做强,可不得变着花样勾住顾客。
温辞翻看着账册,确实经营得不错,又给她赚了万余两,便放下心来。
多亏自己还有个下蛋的母鸡,不然深宫大院,她得因为贫穷困死其中。
杜若捏着金蟾喂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田螺,还带着一丝腥臭。
一边将螺肉剔出来喂给金蟾,一边不忘和温辞叨叨两句:“娘娘,您上次研制的美人面卖得飞快,掌柜说云想阁都断货了。”
“断货?后续可有补货?”
“未曾,都城附近的材料都被售空了,要去别处采购。”
温辞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一下一下上下掂量。
“娘娘,这又是何物?”
“口脂,颜色还不太正。”她将手中之物递了过去。
杜若打开一看,用手试了试:“娘娘,您要求也太高了,这颜色可比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正多了。”
“你喜欢便拿去用吧,总是差了那么一分色,云想阁要做精品,就不能将就。”
“我不要!”
“为何?是嫌它不好?”
杜若摇了摇头:“娘娘,我五大三粗的,涂这个倒是教人笑话。”
温辞一下愣住了,回过神来,立即拍案而起,“有人欺负你了?哪个宫的胆子这么大,我非得上门跟她们好好聊聊。”
杜若赶紧拉下她的娘娘,身后的苏叶拿着根簪子,插也不是,不插也不是。
“娘娘,没人欺负我,只是总有人眼红你宠信我,人长一张嘴,闲话就免不了,没什么好生气的,你快坐下,苏叶还在帮您梳妆呢,再不快一点,您组的局就赶不上了。”
温辞听着,倒也知道杜若不想闹大,让她在后宫树敌。
“阿若,当初没问过你的意愿,便将你招入宫中,你可后悔入宫?”
“娘娘怎有如此想法,少时,我已立下誓约,要陪娘娘一世的,况且娘娘花了五万两呢!”
“傻阿若,说的什么胡话,我还想送你出嫁呢,钱失了还能赚,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温辞笑言。
“娘娘,你信我!”杜若眼中的光芒,驱散了她心中的不安。
“我相信你,以后有什么委屈,也别憋在心里好吗?”
“娘娘,我不委屈。”杜若天生乐观。
犹记得当年捡到她时,明明为了争个馒头,被人揍得脑门都出血了,可她还是会为了吃到一口馒头笑的开心,那时她脸上像是有光,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温辞,便将她带到温府作为贴身侍女。
温辞望着眼前比她还小一岁的杜若,顿时泪眼蒙眬。
那会儿个子小小的杜若,为了保护她,去学了武。
长大了些,温辞每逢换季,总是感冒发烧,她又停了武,默默转头去学了医。
温辞大病刚愈,便得知此事,一时间五味杂陈。
想要劝杜若继续学武,毕竟她看的出来,杜若是真心喜欢。
但她不肯,死脑筋一根筋跑去学医了。
杜若别的医术也只学的平平,换季感冒发热此类症状她学的最为精通,学有小成,便开始给温辞温养身子。
那年她不知误食了药,明明可爱灵巧的模样,逐渐变了样,身体越发照着男人的模样变化,先是变壮硕,有一天竟然长出了胡子,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温辞的病好了,杜若却开始病了。
杜若那是还笑意盈盈,说变成男的也能保护姑娘,温辞怎么舍得,但此事在其余人眼里看来,便是怪异之象,连府里的丫头小厮也开始嚼舌根。
温辞央求父母,允她们出门寻访名医,苦苦求索,终是得了一颗解毒丹。
但杜若服食之物,药性太强,服下解毒丹也只能制住症状,余毒可能毕生都清不了,也可能调养的好,用不了几年就会痊愈。
杜若拿到丹药,仍旧不想服,温辞原以为是万两一枚的丹药太过贵重,却不想杜若只是想把药留着,万一哪天温辞要用到。
最后也是因为温辞劝她,若是不服,以后怕是不能和她同进同出,才勉强服下。
之后,杜若苦苦痴缠毕神医半月之久,本是留着调养月余身子,未曾想,临走之际,毕神医扔过来一个瓷瓶,苦大仇深的说:“解毒丹乃是我师傅所留,仅剩三颗,如今已被你们主仆取走两颗,万望以后莫要登门,伺候不起!”
分文未取便得了一枚丹药,温辞都诧异的看向杜若。
只见杜若俯身跪拜:“谢毕神医所赐!”
“砰砰砰”三个响头磕的结结实实。
温辞也随后俯身行了一礼。
此药如今正存放在她藏钱的匣子底部,救命之物,不敢轻慢。
已经过了好些年了,杜若身上还带着以往的药性,未曾好全。
温辞每每看到,都有些难过,此事皆因她所起。
杜若总说,遇见温辞是她运气,可温辞觉得,遇上了杜若,是神明给她的赏赐。
“娘娘,你别哭啊,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温辞扑倒在杜若怀里。
“呱呱呱”
温辞:“……”
杜若看着眼前的一幕,笑出声来:“金蟾嫌弃你打扰它用餐了。”
心里涌起的感动,顿时被蛙叫声烦扰得四分五裂,一旁的苏叶赶紧收了个尾,温辞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
苏叶、青木以及一批小丫头又看愣了,自家的娘娘,漂亮得迷人眼,难怪宫里盛传娘娘是狐狸精呢。
她们没见过真实的狐狸精长什么样,但看着娘娘,应该也差不离。
荷风亭。
三位后妃坐于四方石桌一侧,边上的侍女忙碌了起来,不时拿出点心、瓜果、茶壶摆上桌。
齐娴嫔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自陛下下令后宫缩减用度,她作为嫔分位最低,只能拿着最低份例,可谓是苦不堪言,她的份位连私下开小厨房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塞钱给尚宫局通融通融,平时蹭着贵妃和张婕妤小厨房的秋风。
关键是近期连聚会次数都少了,就怕后宫人多嘴杂,传到陛下耳朵里,
一时感慨万千,她堂堂尚书之女,怎生沦落至此。
张婕妤掏出她的叶子牌,这可是她最近的新宠。
妃嫔聚会,每次都要摸上两把。
温辞到的时候,她都已经将牌洗上了。
“温妹妹,你可来了,我等的花儿都谢了。”张婕妤着实心焦,手痒痒得很。
“张姐姐,是妹妹不该,今早贪眠,不小心睡过了。”
眼前的三人,目光聚焦于她,“温妹妹今日的装扮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她抿唇一笑:“这可是最近流行的装扮,仿照了都城盛传的话本子里侠女扮相,怎么样?”她原地转了个圈,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温妹妹果真光艳逼人呐!”
“姐姐们真的是谬赞了,只是一时兴起,叫人赶制了一件,少时也曾仰慕侠女之风,如今也无法,只能在穿着上稍稍慰藉一番,权当全了自己年少时的瘾了。”
连张婕妤都放下了手上的叶子牌,喃喃说道:“入宫之后就再未读过话本了,以往追的《少侠梦游记》不知更新到何处了。”
刘荣华惊喜道:“你竟也看过?我可喜欢里面的啸天大侠了。”
张婕妤反驳:“明明是战北大侠更帅气些好吗。”
齐娴嫔于一边瓜子磕得带劲。
温辞:“……”这话题怕不是要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是她的装扮比不得话本子里面的大侠吗?不应该啊,大侠都是风尘仆仆的。
“姐姐看我如今像不像话本里的天下第一剑客,今日还特意配了耳坠。”话题再歪,她也要努力掰回来。
三人目光同时转向她,再也不顾地争吵了。
“天下第一剑客?是女剑客吗?”
“可不是嘛,话本里她一人挑了武林第一邪派呢!都城里时下可流行了。”
“温妹妹,下回帮忙捎上几套吧,侠女之风,我等也仰慕已久。”
温辞就知道,这种江湖剧情,闺中女子根本抵抗不了,连忙应下。
每次带给后妃的衣物首饰,即使款式大致相同的情况,也要弄上不同的纹样,面料也是选用最好的,银子也就多收了那么点儿。
齐娴嫔连忙插话:“妹妹那可还有美人面,这粉可真好用极了,最近皮肤都不怎么长痘了,以往敷面用宫内采购之物,季节干燥,就容易起痘”
温辞斟酌片刻回复:“齐姐姐,美人面如今都断货了,前几日,尚宫局那处采买倒是给我捎了些许,倒可匀个几瓶出来。”
张婕妤和刘荣华不干了,她们也爱得紧,“妹妹可不要偏心,独独齐妹妹有,可是将我们忘了?”
“姐姐们,都有都有!”
几人闹作一团。
张婕妤还是忘不了她的叶子牌,温辞也极配合,有人送钱有什么不好,她可是商户之女,对数字最为敏感,看了几场就会算牌。
为了不扫人雅兴,她还要算着输上几副。
临走之时,赢了十两,牌场赢太多,容易伤和气,小赌怡情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