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

人懒，脾气还暴。

1.

我还小，听不懂村里人的议论。

但我知道，人和人的地位是无法做到平等的。

在小孩的意识里，谁家房子盖的好，谁衣服穿得漂亮，谁家就厉害。

像我家这种土坯房，十里八乡都见不着一个，村里人路过的时候都要加紧点脚步，害怕这房子突然塌了。

可从小到大，贫穷没有给我造成阴影，我和妹妹童年的阴影都来自于我爸随时要爆发的坏脾气，我们像是在一口不见天日的井边站了太久，身上都长满了青苔。

这天，我爸喊了一堆人到我家院子里打牌，放学后，我乖乖向院子里的叔叔婶婶问过好，就进了房子写作业。

写完作业后，我静静坐在电视旁一边看动画片一边留神着外面的动静。

我爸牌运和牌品都极差，在桌子上吆五喝六的，一听就是输惨了。

动画片还没看多久，我爸下了牌桌走进屋子里，使唤我去买几瓶酒，身后几个叔叔跟进来劝着说“随便耍耍，买酒做啥子，别喝了。”

“咱这年纪了，身体不行嘞，别折腾，等下我还要出去做事嘞。”

我爸不听劝，让我出去，到马路上找我妈要买酒的钱。

我犹犹豫豫的站起来。

我内心是不愿意去给我爸买酒的，更不愿意去找我妈要买酒的钱。

旁边的叔叔听了这话，把我按坐在座位上，“别去！净折腾孩子了，一天天不教个好。”

于是我又继续坐回去，小心翼翼的看着电视。

叔叔们还没走出房间门，我爸就一把揪着我的衣服领子，把我拉起来，衣服领子勒着了我脖子，“看看看！一天呆不兮兮的能干啥，光知道看电视，让干个事都干不了！”

我被拽起来后，狼狈的半天才站好，他还是不觉得解气，“砰！”地一声，端起电视机砸在了地上，一下一下拿脚使劲踩着，好几个部件都被踩烂了。

突然的变故让我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委屈和恐惧将我彻底淹没。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外面打牌的叔叔婶婶过来拉住我爸，大家见惯了我爸这幅样子，李婶子是个直肠子，“好好的么，又犯啥病嘞！”

“李富贵你就这点本事奥！真是可怜孩子和兰兰了，瞎了眼嫁了这么个狗东西！”

听见这话，我爸还想顺手抄起擀面杖往李婶子身上抡，被其他眼疾手快的人拦住了。

我被几个婶婶们带出去，李婶子耐心劝我，“这么乖的娃，真是遭罪了。”

“听婶子的，好好读书，以后带你妈出去逛去，让这个狗东西一天天窝里横！在外面早叫人打死了！”

我瑟缩着，心里还有一丝后怕。

说实话，我喜欢这些人来我家里打牌，我不觉得他们吵闹。

热闹哄哄的，我也有了安全感。

我们家院子很大，好多人来也不会太过拥挤，房子却很小，村里人说是因为我爸太懒了，不愿意踏踏实实盖房子，成天光想着天上掉馅饼。

2.

妈妈和弟弟妹妹回来后。

我妈忍着眼泪，摸着我的头发耐心安慰着我，我妈一安慰，我的委屈就更止不住了。

我妈其实个子很矮，可我却觉得她比我爸要高大许多。

吃过晚饭后，我有一句话想对我爸说，却不敢说出口。

我妈帮我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