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清回了府,流剑起身便请示道:“侯爷,那苗疆女人已经关在地牢了,您是否要去看看?”
沈清得了秦书意的允诺,心情颇好,面色奇佳,倒也长腿一迈,就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侯府侧院,将来侯爷纳下妾室的地方,但是这院子中间竟然有一口极宽的井,井里的水看起来倒是十分洁净。
沈清挥挥手,流剑拉开水闸,井口水面的水悉数流走,露出一块玄铁打造的封板,慢慢打开,是一段很整齐的阶梯。
底下潮湿又黑暗,正是侯府的私牢。
沈清抬脚往里走。
流剑跟着道:“主子,那个女人关在地下三层。”
“哦?”沈清挑了挑眉:“你还挺看得起她。”
“主子您都差点被她伤了,属下不得不防啊。”
沈清想到是什么“伤”,面上就沉了几分。
流剑知道自己又触了逆鳞了。
前几日,主子在追查沈老夫人留下的一块手帕上的奇毒。当年重玉关之战,边关永城居住的沈家,成为了偷袭的目的地,沈家的大哥沈令自此下落不明,沈老夫人被杀。十一岁的沈清被俘,被扣押了足足七年。直到一场北漠王朝的内乱,主子才得以逃脱,而副将吴祁却死在了那场内乱里。
回朝之后,侯爷便着意收买着人马,势要查出当年的真相。
当时,老夫人留下的一块手帕上,经府里的老医师诊断,应当是某种苗疆奇毒。
主子特意去了一趟苗疆,那地阴毒无比,主子差点没能回来,但最终,他带回来了当时给老夫人下毒嫌疑最大的一个苗疆村落里的人,准备细细审问。
可是,刚到城外驿馆,这群苗疆人便里应外合,毒翻了侯府的一行人,那村长的女儿亭儿,更是胆大包天,给侯爷下了那种药······
怪道是侯爷穿着夜行衣都要亲自去把人杀了,先杀了十余个,昨日又把剩下的人都杀了。
这亭儿姑娘,把老夫人中的蛊毒名字说了,本是主子饶她一命。
结果哪晓得,今日亭儿姑娘又迷晕了一个侯府的买菜嬷嬷,假扮成买菜嬷嬷的样子,又混进府内的下人们里。
流光看她身子纤细,不像是买菜嬷嬷,盘问几句,便发现不对,又给提进了大牢。
“抬起头来。”沈清迫人的气势站在三楼地牢里,面前是被架在铁隼上的亭儿。
亭儿已被上过刑了。
流剑仿佛难以启齿道:“主子,无论我们如何拷打,她只说,只说是······”
亭儿虽是一脸奄奄一息,但是看到沈清,眼神里便闪烁出了兴奋的光芒:“小女确实是心悦侯爷,才时时接近,亭儿没有恶意······”
“哦?”沈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既告诉我,天山雪莲、武夷土、龙涎香才能下那‘忘天’的蛊毒,想必知道,你捅破的,是皇家的颜面。”
“你若是担心皇家的追杀,我还可留你性命,但你说这种胡话,我不会饶你。”
沈清的眼眸里,有比地牢还要潮湿阴暗的情绪。
亭儿古怪地笑了一声:“侯爷既已查到我们村里,不担心皇家发现踪迹么······”
流剑不屑地瞥了一眼,带走屠尽了那个苗疆村子里的人后,侯爷早已安排了相似的农家住了进去,外人丝毫不会察觉。
亭儿继续道:“知道侯爷手段非凡,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侯爷知道了蛊毒的名字就可以查到的,亭儿留下来,可以帮侯爷一查到底。”
这番话,确实是沈清的心病。
他已杀进苗疆一次,那阴险诡谲之地,必是不会让他有第二次去的机会。那“忘天”,除了制作,怎么下?谁人下的毒?
北漠的军队又如何在大败之后,直捣沈家在永城的宅院,害得他家破人亡?
父亲遇害、大哥失踪十余年、母亲被毒害,这就是沈府的勋章。
再无人要去查当年的真相,除了自己。
“亭儿想要在府里做侯爷的丫鬟,为侯爷排忧解难。亭儿自小在苗疆村里,并不受宠,父亲更看重大姐,我对那里没有留恋,我如今没有亲人了,还请侯爷成全。”
经历了如此骇人的刑罚,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九死,搏了一生。
“让她住在侧院,禁足,有需时待提审。”
这三楼地牢,牢里有一尺的水,本来就是一种刑罚。人在里面放久了,一双脚都会溃烂坏死,反复疼痛,虽生不如死。
看来侯爷确实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了。
亭儿长出了一口气,沈公子,来日方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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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两道赐婚圣旨。
第一道,秦府二姑娘,嫡女秦水墨,嫁入永安侯府做正妻夫人。
第二道,秦府三姑娘,庶女秦书意,嫁与宰相府韩府二少爷做侍妾。
同日成婚,喜上加喜。
圣旨既下,朝堂沸腾。
这两门婚事,都是无比的光鲜和体面,这秦府往后,可就是搭上了侯府和宰相府两边呀!
一时间,上来恭贺的同僚踏破了门槛。
秦府前厅络绎不绝的访客,前来道贺。
户部的张大人:“秦大人您这两个女儿,可是比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还要争气啊!”
吏部刘大人:“可不是嘛?圣上赐婚的体面,一下就是两份,这朝堂之上,哪个得如此光鲜呀?”
秦老爷十分受用,表面上还是要客气几分:“各位大人客气了,家里小女都是夫人在管教,我平日里也说不上话,也是小女们运气颇好,运气颇好。”
恭维的话头又转了个向。
“秦夫人确实是管家有方,秦家女儿貌美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是京城难得的拔尖。”
秦夫人矜持地笑着。
那当然,等秦水墨嫁入侯府,掌了侯府的中馈,那是何等的风光!
要知道,皇帝给永安侯府的赏赐,比有些不受宠的王爷都多。
可恨的是那个庶女,竟也被秦老爷安排了个好去处。
秦老爷说了,在秦府,秦书意必须得活着。
那,嫁出去,可就怪不得谁了?
秦夫人享受着来客们的恭维,心里已经慢慢盘算成了对付偏院那个庶女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