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跌下车辕的侍卫再扑上去的时候。
“啊——”
痛叫声连天。
手捂脖颈,血沿着指缝淌落。
对视间,震惊,不可思议。
赵四见状,恨不得咬碎一口钢牙!
这皇后娘娘果真难啃。
不是并不得宠吗?不是怂的和木头人儿似的吗?
太后和皇帝不喜,不夹着尾巴做人,竟敢在宫门口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对上车辕上那双沉静的眼,赵四生生打个寒战,一抹不详预感贯穿了心脏。
那道藕荷色的身形纤细,刚刚杀了人,面上竟然没有丝毫慌乱。
周身那股矜贵自持的贵气,牢牢的震慑着人心。
“给我拿下!”
他颤着手指,俨然已是乱了阵脚。
更多的人扑了上去,却没一人能拿下沈清欢。
反倒是动静太大,很快引来了人。
“驭——”
奢华的马车路过,停下,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轿帘,露出一张昳丽峻挺的脸庞。
眉眼犀利,不怒自威。
不正是摄政王谢鸠是谁?
新帝即位,虽已成年,朝中政务却多仰仗皇叔谢鸠,他临朝摄政,乃是权势滔天,谁也得罪不起的贵人。
“何事嘈杂?”
明明男人音量不大,赵四却觉得魂儿都震了一震。
垂眼敛首,快速整饬衣冠,径直在车前恭恭敬敬跪了下去。
“摄政王,有人冒充皇后娘娘,要硬闯宫城。”
谢鸠敛眉。
眯起眼阔看过去,那同他一般站在车辕上,仗剑而立的纤细身影,可不就是沈清欢?
她剑法娴熟,杀人如宰鸡。
便是侍卫们群起而攻,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也不知僵持了多久,脊背微弓着,已然有些筋疲力竭。
看了这么几息,剑招有些眼熟。
可不正是他教的?
谢鸠气笑了。
后槽牙凛紧,他眼神一寸寸凉下来。
轿帘掀开,他躬身去了马车内。
赵四一怔,刚抬起头,想探看谢鸠此举何意,下一秒,眼前白光一闪。
血珠沿着脖颈飞溅到空气。
气管惨遭切断,赵四瞪圆了眼,不甘心的要说些什么,可喉管却只发出愤怒的“赫赫”声。
跪的板正的身板儿倒了下去!
尾椎骨被劲力踢裂,濒死之刻,灵魂都要痛裂掉一般!
一只皂靴踏上胸膛,奢华的织锦玄衣衣边震荡,生生把灵魂都挤出身体。
那双昳丽的眼阴戾横生,如墨汁翻滚。
“凭你,也配欺负她?”
赵四咽了气,是被杀死的,也是被吓死的。
谢鸠收回脚掌,袍角甩出飒响,骨节分明的指节曲攥成拳,单手负于身后。
那道脊背挺拔紧绷,如蓄势待发的弓。
“阻挠皇后娘娘入宫者,杀,无赦。”
“是!”
随着令下,侍卫们身形一震。
皇后娘娘?
不等反应,刀已经横上脖颈。
血,溅三尺!
看到象征摄政王的乌衣卫,沈清欢才意识到谢鸠来了。
万万没想到,她最落魄之际,竟然遇到了他。
冲突时间太长,胳膊已经酸软的握不住剑,确定自己安全的瞬间,剑尖落地,她扶着剑半蹲在车辕上轻轻喘息,眼睁睁看着谢鸠靠近。
他峻挺的脸淹在夜色中,面无波澜,瞳仁却紧紧锁着她,“娘娘受惊了。”
沈清欢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又羞愧又难堪,又庆幸又感激,百味杂陈。
“多谢……皇叔。”
那两字斟酌片刻,到底还是脱口了。
然后就见诡异的情绪以谢鸠缩紧的瞳仁为中心,快速的弥漫到整张脸。
他脸沉如水。
唇角却意味深长。
“客气。”
他分明是怒极了。
可沈清欢刚脱险,身心俱疲,根本无暇顾及他什么心思。
反正她和谢鸠之间,有一笔算不完的烂账。
她索性钻进了马车,任由邀月和谢鸠交涉。
宫城发生这样大的动静,自然要好好善后。
回到未央殿沈清欢匆匆洗去身上的血腥就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
清醒后刚刚用了早膳,就见下了早朝后的谢芜匆匆赶来。
他神色严肃,“轻轻,你可受伤了?”
“昨夜之事,我听皇叔通禀了,皇叔雷厉风行,追究宫门的事竟然查到兰蕙的身上。”
“如今兰蕙就在外面跪着,你去跟皇叔求情,饶了她吧。”
听到谢芜的话,沈清欢心口一窒。
昨夜她这个皇后被欺辱到这样的地步,谢芜非但没有体恤半分。
甚至还要她这个受害者去给林兰蕙那个始作俑者求情?
一口气哽在喉管不上不下,她轻笑一声。
“这件事怎么会和林兰蕙有关,难道昨夜吩咐黄门阻拦我的人是林兰蕙?”
谢芜眼神有些闪躲。
“当然不是,这其中必有误会!”
“但皇叔听不进朕的话,不如你去和皇叔见一面求求情?”
沈清欢差点破功。
她不可思议的,“皇上确定要我去见皇叔?”
“你明知道我和皇叔……”
“那不过是过去的事。”
谢芜上前要拉她的手,却被沈清欢躲开。
“那皇上也该知道,如今皇叔恨我入骨。”
沈清欢咽了咽喉咙。
“我倒是可以去见见林贵妃,亲口问问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好,如此也好。”
谢芜没有久留,见他离开,沈清欢立刻起身去见了林兰蕙。
林兰蕙是跪在未央殿门口,来来往往宫女太监众多,那些目光像刀一般切割,让她越发难堪。
况且刚下了一场雪,天寒地冻,膝盖没跪上一会儿,寒意虫子般往骨头里钻,疼的她直掉泪。
正在心中不断咒骂那该死的太监办事不力,就见到沈清欢不疾不徐的走过来。
明明恨沈清欢恨的入骨,见到这张脸的刹那,她还是眼前一亮。
她挣扎着立刻要起来。
但膝盖骨还没撑起来,就被一股力道生生一按。
“扑通”!
沉压上来的力道让膝盖骨重重的磕下去,剧痛让林兰蕙眼前一黑。
那股张扬跋扈的气势都跟着一弱。
“贵妃娘娘便这般没规矩,见到皇后娘娘不恭敬的跪着,反而想起来?”
说话的人是揽月。
揽月是太后的人,性子最是刻薄,她虽是安插来的棋子,偶尔当起枪来倒也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