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慧橙有时候就特别想问问各路神仙，她家是不是上辈子造孽太深，需要用这辈子来还债。

她两岁时，父亲被电三轮撞倒去世，肇事者跑路，至今未被抓到。

打那起，她妈妈独自撑起家，一边四处打工赚钱，一边带她辗转各大医院治病，却依然没有任何改观。

用家里长辈的话来说，这个女娃娃是个累赘，快扔了算了。

她妈妈面对众人说：“即使橙橙永远听不见，我也不能让她没家！我不用你们花一分钱，从今天起我们各过各的！”

之后，她妈妈就守着那个家，守着她。

她羡慕其他小朋友有父母陪伴，更可以唱歌跳舞、做游戏。而她呢，只有无休止的安静和认不完的口型。

她长大了，日子也慢慢开始好转，她以为真的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结果妈妈又患了癌。

好好笑，对吧？

好笑到让人发疯！

钟慧橙思绪万千，忽而手里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小橙，我是韩佑妈妈，我昨天走的急，忘了给你留钱，我卧室衣柜中有个破书包，里面装着小密码箱，你打开取点现金，密码是226591，收到回复。]

她回去消息[好的，谢谢您。]

[韩佑还好吧？他被我惯坏了，又遇上了这么多事，脾气大了点，他欺负你了，你和我说，回去我批评他。]

[他挺好的，我今天给他上完药，带他出去逛了逛，没怎么欺负我。]

[多谢你了。]

钟慧橙翻身下床去了李淑良房间，打开衣柜门，翻找了下，在厚面被下发现了破书包。

拉开拉链，里面塞满了旧衣服。她一件件拿出来，在最下面找到了密码箱。

钟慧橙把大小如A4纸般的密码箱放在床上，蹲在那按动密码，盖子自动弹开。

她正欲看看钱放哪了，突然一只大手“啪”的声，又将其关上。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韩佑就已经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猛地将她从原地拽起，迫使她身体站直。

他指着她鼻子，暴怒的声音像把上了膛的枪，字字打进钟慧橙肉里，“你他妈的心肠居然坏到这种地步！敢偷我妈拼死护下来的钱？老子非得你送派出所！”

说完，他拽着钟慧橙往外走。

钟慧橙晃动胳膊挣扎，韩佑更加确定她是做贼心虚了，恨不得把她敲晕，扭送至警察面前。

他死死攥着她手腕，用力扭，“再敢反抗，老子直接给你绑了！”

钟慧橙情急之下使出吃奶劲咬韩佑手背。

韩佑疼的呲牙咧嘴，松开了她，咆哮道：“我操！你个毒妇！老子和你没完！”

他对着空气一通乱抓，啥也没抓着。

钟慧橙则趁机躲在角落里，拨通了李淑良的电话，并且打开了免提。

李淑良挂念家里，手机就一直放在手边，很快接了，“喂，小橙，是不是韩佑在旁边？”

韩佑一听是李淑良的声音，站在原地，冲着手机大吼：“妈，你找的人她居然偷钱！你快报警抓她！”

电话那边沉默一瞬，继而笑了，“都怪我，我忘记告诉你，小橙是你朱阿姨的女儿，她失聪，也不会说话，是我让她拿保险箱里的钱。我警告你，小橙从那么远地方过来帮忙，你不许欺负她，听见了没？”

韩佑怔了怔。

家里出事前，他基本都和朋友在世界各地旅行，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时间很少，确实听说朱姨有个先天性失聪的女儿。

怪不得他一直没听见她发出过声音。

韩佑意识到错怪钟慧橙，气也消了，向李淑良保证不会刁难钟慧橙。

他不带丝毫歉意的叫钟慧橙过来，“你从保险箱拿钱吧。虽然我知道你是朱姨的女儿，但你别指望我会对你态度好。”

他说的这话，钟慧橙一点不足为奇，他要会和她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密码箱装着几千现金，和三块100克的金条、几样首饰。

李淑良藏的隐蔽，想来也是怕这些救命钱被追债的人抢走。

钟慧橙取出三百，想给韩佑摸摸，让他知道她拿了多少，可他却已经回了卧室。

韩佑确实不再总找茬了，但他也不说话，感觉要把自己封闭起来，除了吃饭以外，光在床上躺着。

钟慧橙看不下去了。

在她眼里，身残可以，而志绝不能塌了，否则这人就废了。

她决定要带韩佑出去走走，依旧无视掉他的抗拒，态度强硬的给他穿衣服。

韩佑被弄烦了，高声嚷嚷，“小橙子，你够了！别他妈以为你仗着有我妈撑腰，就蹬鼻子上脸！”

钟慧橙不理会，直接双手使劲拉起韩佑，递给他盲拐。

韩佑一摸是拐棍，大脑神经彻底绷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瞎了！老子能看见！我能看见！我不要这个！不要！”

他失去理智的挥舞盲拐，胡乱打向周围，嘴里同时发出一声声嘶吼。

钟慧橙害怕之中闪躲不及，一下子被他击中。

她捂着生疼的胳膊，眼泪瞬间淌下来，蹲在地上抽泣。

韩佑听见她哭，立刻收住手，道：“你别装哭！我根本没打着你！”

他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弯下腰寻找钟慧橙在哪里。

当他触碰到她时，神情紧张的上下摸她，“你伤到什么地方了？抱歉，我……没想伤害你。”

钟慧橙把韩佑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他感觉那个地方已经肿了，愧疚不已。

转身摸索到书桌，拉开抽屉，把药都拿出来挨个闻，最终找见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我给你涂药。”他边说边拧开瓶盖，却一个不留神挤多了，“怎么办？这药很贵的，拿纸擦掉太浪费了。”

于是，他将剩余的药膏全涂钟慧橙脸上了。

乳膏散着浓浓的麝香味，钟慧橙感觉脸上跟糊了几层膏药似的，呛鼻子、辣眼睛。

她想洗，韩佑不让，还好意思说全当美容了。

那他怎么不美！

韩佑破天荒的心平气和道：“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出去，但我死也不用那个破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