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江林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哪。

“头还痛吗？”江原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神色有几分柔和。

江林愣愣地摇摇头，而后抓住父亲的手，忍不住蹭了蹭。

爸爸的手虽然很粗糙，摸着有些不舒服，可是他还是很喜欢爸爸的手，很大，很温暖。

看着儿子这样依赖的样子，江原心蓦地软了下来。

将儿子放到病床上给他脱鞋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他连袜子都没穿。

到底是他平时对孩子关心太少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饭过来，想吃什么？”江原放轻声音，轻抚儿子的额头。

江林抱着爸爸的手，摇了摇头 “我不饿，只想爸爸陪着我。”

声音软软的，像只哼哼叽叽的小兽。

江原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咕咕”地几声叫，忍不住笑出声来 “哪里发出的声音？”

“唉呀！”江林带着鼻音哼哼几下，被子底下的身体拱来拱去，脸也越发红了 “反正你不许走！”

江原将慢慢埋进被子里的儿子拉出来一些，而后整理了一下被子，笑着说道:“好，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你也饿了，我找护士帮忙带些吃的过来，好吗？”

江林这才缓缓点头。

病房里几张病床，却只有他们父子俩在，这时候也见不到护士的身影，江原准备出去找找。

“我去大厅找护士，只离开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说着，摇了摇父子相握的手“嗯？”

江林瞧着不是很情愿的样子，紧紧抱着父亲的手，蹭啊蹭，蹭到额前的头发都炸毛了，这才噘了噘嘴，慢慢放开了父亲的手。

“爸爸，你要快点回来哦！”

江原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会的。”说着，他站起身出了病房。

也算巧，一出门就碰上一个护士朝这边走过来，江原迎上去，刚想开口，护士先说道:“是312病房里的吗，药打完了吧，针取了没？”

江原朝护士点点头，而后问道：“能帮我买份粥吗，随便什么粥都行。”说着他脸上带了点笑。

护士轻轻笑了几下 “孩子离不开对吧？买个粥而已，当然可以，医院就有食堂，就去那儿买？”

“行，麻烦你了。”江原依旧笑了笑，说着，就从兜里掏钱，递给护士。

“诶，哪要这么多啊！”护士有些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钱，而后还了一部分给江原。

原本想给护士一些报酬，这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原本他就不是话多的人。

“不用这么客气，我本来就在这儿上班，而且这不还在饭点么，我自己也要吃饭的，顺手的事儿。”护士摆摆手，也不多聊，立马去了下一间病房。

“那麻烦你了。”江原赶紧说了句，而后也回了病房。

边走，护士边忍不住嘀咕道：“这父亲当的，还挺负责。”

昨晚查房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这个看起来很沉默的父亲守在孩子床边上，默默为他盖好被子。

不说别的，带孩子来医院，还这么耐心地陪着，能有几个父亲能够做到。

哎，最近家里老催她相看人家，这样看来，她也得找一个温柔且有耐心的，不然她这么忙，有时还得上夜班，丈夫不干活的话，怎么忙的过来家里的事？

摇摇头，护士将脑子里的想法抛一边，走进了病房。

“爸爸！”

江原一进去，床上的江林就语气惊喜地喊了他一声。

江原应了一声，依旧坐到儿子身边，握起他的手，轻声问道：“头晕吗？”

江林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爸爸，你今天下午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听着儿子可怜巴巴的声音，配上有些小心翼翼的脸色，江原心里颇不是滋味。

“当然了，不仅下午，我晚上也会陪着你的。”

得到了父亲肯定的回答，江林这才放松了笑了起来，被子底下紧紧攥着的手也悄悄松开了。

江原却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前的困境，到底应该怎么办？

……

“哟，刘染，能耐啊你，真的在这儿演苦情剧呢，这么大雨跑黄浦江那去玩，怎么不去跳下去呢，等着你的真命天子来救你啊！”

赵月琼双手抱胸，冷眼看着面前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人，嘴里吐出的话像刀子似的往人身上割。

她就说，昨天看着刘染，心里总不得劲，今天就给她来这么一出，要不是她一起来眼皮老跳，心里感觉不踏实，打了电话又听阿姨说刘染不在旅社里，赶紧跑了过来，不然她还不知道她的“英勇”事迹呢！

“行啊你，能耐大着呢！”不想再看刘染这个窝囊样，赵月琼立马转过头去。

“月琼……我的确不知道今天天气不好……”刘染勉强笑了笑。

现在她的头越来越沉，就连好友的脸都越发看不清了，眼前月亮、星星都围着她转，整个人晕乎乎的。

“哼，是呀，你不知道，你……”赵月琼真是气急了，刚想转过头来狠狠骂一顿，就看见面前的人直愣愣往前倒。

“艹”忍不住爆了粗口，赵月琼赶紧扶住好友，带她进旅社。

“也是老子倒霉，摊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朋友。”

嘴上骂骂咧咧，却立马给好友脱了身上的湿衣服，盖紧被子后又赶紧拿着水盆去打热水。

将盆放在接水的地方，又拿起腰间砖一样的大哥大，费劲儿地按了按。

“玛德，什么破玩意儿。”

按了半天，在赵月琼耐心告罄之前，这才正式拨通。

她打的是相好的电话，平时都是秒接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响了好几声才接。

赵月琼没想那么多，飞速说道：“喂……赶紧给老子去买药来。”

“药……避孕药啊？”电话那头响起的却是一道磁性的声音。

赵月琼想也不想，张嘴骂到：“避你妈……”

等骂完了，她这才反应过来 “裴宴？怎么是你，赵小唐呢？”

那头的裴宴却没回答她，而是说道：“一个连套子都不愿意戴的人，跟着他好玩么？”

“戴你妈，赶紧回答我，赵小唐呢？”赵月琼在这头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哦，在那头打台球呢。”裴宴语气低了下来，随意说了句。

“把电话给他，我有事。”

“买药？买什么药？他现在恐怕没时间理你。”裴宴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

赵月琼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疑惑，说道：“我朋友发烧了，得喝点药。”

“昨天那个？”

“对。”

“哦，这样啊……”裴宴的声调拖的长长的。

“你妈的，说了你不准打她主意。”赵月琼骂了一句 “滚吧你。”

说着，准备挂了电话，又听见对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在哪？”

赵月琼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地址。

跟刘染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也清楚对方喜欢什么样的人，对于裴宴这样四处留情，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肯定是没什么好感的。

至于裴宴，对方曾亲口说过，就是不喜欢这种看着很良家的。

这样，应该没什么吧？

赵月琼“啧”了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瞥见水就要接满，摸了摸水温，赶紧关掉水龙头，准备进去给刘染擦擦身子。

一边骂一边将刘染握到胸前的手掰开。没想到对方都晕了劲儿还挺大，掰一下居然没掰开。

“行了行了，是我，快松手。”赵月琼没好气地说道。

而刘染也像有意识一般，居然真的依依不舍地将手松开。

赵月琼便一边骂一边将她贴身的衣服脱掉，放到一边，再看去，就看见了对方胸前戴着的一个旧怀表。

愣了一瞬，赵月琼伸手摸了摸那个已经生锈的、带着体温的怀表，而后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张生锈了的照片。

“哎”

安静的屋内突然传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

“你这朋友……是不是这里……”说着，裴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有点问题？”

“我踏马也想知道！”赵月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给好友擦了擦嘴巴边的水渍，而后瞥向身后的男人“你怎么还不滚？”

“粉面桃腮，好一副美人憨睡图，我干嘛要走？”男人倚靠在门框边，语气散漫。

赵月琼低声骂了一句，随后也不再管他，转头看着脸颊通红的刘染。

裴宴也转开脸，随意看着外面窄窄的走廊。

这个旅社由于在车站旁边，多是短暂歇脚，环境只能说是一般。

也就屋里那小小的窗能带来一点日光，显得不那么沉闷。但现在阴雨沉沉，整个房间又黑又闷。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就不问一下赵小唐？”

听到这话，赵月琼愣了愣 “有什么好问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裴宴挑了挑唇角 “他在后街的台球馆里，周围围着一大票人，这时候的确没时间招呼你。”

这话一出，赵月琼不由得愣了愣。

赵小唐长的一般，实在要夸的话，也只能说身形修长而已。但是他台球打的很好。之前追了赵月琼好几个月，她都爱搭不理，直到一次看见他打台球之后，才跟他好的。

那时他微微俯身，手里握着球杆，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球，平平无奇的脸上有着势在必得之意。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起了兴趣。

现在听到裴宴这么说，赵月琼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最近她对赵小唐有点腻了，还没想好怎样提分手，这下倒先听说他又新的情况了。

想到这儿，赵月琼颇为愤怒。

要分手也应该由她来提，就一个赵小唐，有什么资格提？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分手，赵小唐有什么资格再去找？

赵月琼兀自生气着，没注意旁边倚靠的那道身影暗自探究的视线。

瞧着女人眉头骤然压下，男人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还有事，先走了。”

“走吧走吧，没人期待你留在这。”赵月琼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说道。

男人也没回，就这么慢慢远离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