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六,范夜白迎娶郑容佩。
范夜白有钱,但是现在容不得他高调,按一般人家的礼节迎郑家小姐过门。
范夜白再低调,郑大将军嫁庶女,看似一件不起眼的婚嫁,却让太子李贤上了心,听着幕僚传来的消息,李贤冷冷地笑了:“这范夜白对李泽倒是惟命是从,无所畏惧,把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贤身为太子,没有实权,父皇年岁虽大,身体并无不适。三弟南贤王李泽结党营私,纠结权臣,外地回京的官员,不来皇宫复命,先去南贤王府。
皇帝身体好的时候,太子只要做个孝子即可,有些事,他不能不做,但也不能做得太多。
顺亲王柳高远,北定王冯玉强,两个都是外姓王爷,战功显赫,当年皇上借封王,卸了他们的军权。
柳冯两家虽无军权,但军中有人,皇帝对冯柳两家很忌惮,一直想做点什么,现在仍不敢对他们动手。
皇帝为了安抚柳家,前几个月还将柳高远的女儿柳如意封为贤淑妃。
没想到前两个月,北定王冯玉强的妻子死了,以南贤王为首的四王八公,在没有皇帝旨意下,违制在路边设灵棚祭奠。北定王葬妻,规格之大,已经触了皇上的逆鳞。
太子李贤,将他父皇的心思揣摸得七七八八,若皇上真心将帝位传给他,那这位置以后肯定是他的,若只是为了让他这个太子,给个空名,转移他人视线,他表现得过份积极,下一死的就是他。当年二皇兄李楷就是这样死的。
李贤比谁都清楚皇上最喜欢的是六皇子李璞。
太子现在根本不用做什么,只将李泽有外心之事,报于他父皇便好。
外传太子李贤虽有小才,但荒淫好色。
现在东宫里,李贤左拥右抱,听堂下的牡丹唱着《牡丹亭》,他醉眼迷蒙,很是浮浪。
皇帝听人来报,不禁摇了摇头。
范府内,郑容佩和史月娟同一天进门,郑容佩从正门八抬大轿抬了进来,史月娟是一顶小轿从侧从送进闲云院的。
这段时日,曾嬷嬷让桃子打扮低调一些,跟在她的后面,随她处理这范夜白的婚姻大事事。
曾嬷嬷将桃子当成自家小儿媳,这大院之中的明面上,阴沟里的套路,一点一点教着桃子。
两个月桃子,除了躯壳还是原来的,脑子换了乾坤,她现在只想寸步不离地跟着曾嬷嬷,深怕一时离了嬷嬷,就会被这内宅的人和事拖进深渊,万劫不复。
范夜白的婚礼,范安陆让宁氏来办,宁氏开的清单及宴请来客,还有酒席,需两万两银子。
曾嬷嬷和宁氏一点一点算计和拉扯,最后一万两银子谈妥。
曾嬷嬷卑微却不让步,宁氏让曾嬷嬷可不止跪了一次。
几次桃子去书房找范夜白。范夜白经常外出,那段时间却天天都在。
后来桃子才知这大公子和曾嬷嬷在唱双簧。
夜深了,闲云院里到处结着红绸,挂着大红灯笼,白日喜气仍未散去。
这段时间,曾嬷嬷年纪大了,太过劳累,身子总不大好。
桃子和曾嬷嬷一起睡,方便照顾她。
桃子问曾嬷嬷:“嬷嬷,你说,明天,这院里会打架不?”
嬷嬷说:“桃子,以后你就像最近这样,将头发梳下来遮住额头,脸上手上多打些黄粉,最好还点些斑。少说话,多看,先摸清少夫人和她身边人的禀性,我再教你如何应对。史姑娘进来了,以后得叫姨娘,她身边那五六个人,全是老夫人的人,我们这院子以后肯定不得安宁。你离我最近,她们肯定会来买通你,你是聪明的,嘴得严点,别说漏嘴,有事回了我,我告诉你怎么说。”
桃子点头:“记得了,嬷嬷。”
曾嬷嬷对桃子真的很满意,小小年纪,聪明,懂事,还孝顺,真是个好媳妇。
曾嬷嬷说:“早点睡,明早还要早起,给少夫人请安。”
范夜白的洞房花烛夜,是宿在郑容佩房里的。
郑家小姐听说今日妻妾同门,很不开心,她很无奈,又不得不接受。
郑容佩本是庶女,嫡姐也不过南贤王李泽的妾室,外面说她低价商户,父亲却说她这夫君是人中龙凤,让她好生珍惜。
婚姻大事,郑容佩做不了主,她只希望这范夜白以后会对自己好一点。
喜帕揭起,郑容佩忐忑地抬起头,见那范夜白,嘴角含笑,风姿俊美,天质自然,和自家兄长那种杀伐之气比起来,舒服很多。郑容佩轻轻垂下眼,脸慢慢红了。
范夜白轻轻地笑了,心里却道:姿色平平,不及桃花儿。
范夜白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将他的新娘子和桃花来比较。
史月娟一个人枯坐到红烛尽,也没有等到她的郞君过来,夜已深,身边的丫环莲儿过来:“姨娘,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已经歇下了,明早还要早起给老夫人、夫人见礼,有老夫人护着呢,咱不急于这一时,姨娘早点睡吧。”
万般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在莲儿的服侍下,史月娟只得上床。
早起,范夜白携妻妾上正房给范安陆、老太太、宁氏请安。
桃子哪都没有去,她跟着曾嬷嬷和来旺家的院子里,安顿郑容佩带来的十来个丫环和婆子。
郑客佩的陪嫁人等中有两个削肩、水蛇腰、相貌清丽的丫环。
经过这么久的浸染,桃子一眼就知道这两个是郑容佩带来用来固宠、笼络范夜白的妾,她心里不禁为她们悲哀。
聪明的人,两个月,就可以洞穿人与事。
跟着曾嬷嬷混了两个月,桃子现在看看,就觉得这郑家小姐带来的人都没有啥战斗力,郑家小姐宅斗水平肯定不是史姨娘的对手。
晚上,桃子去打水,听蕊儿小声地对她说:“今天少奶奶从前院回来,是板着脸的。”
范夜白连续三天都宿在郑容佩房里,第四日,进了史月娟的屋。
过了前几天,范夜白后来一大半的时间都宿在书房,经过书房与内院的过道时,看到桃子,偶尔会停一下,叫一声:“桃子。”
上次书房,范夜白用扇柄挑着桃子的脸,四目相对之时,桃子就觉得范夜白太过轻浮,但她不敢反抗。现在见范夜白,她能躲则躲,能缩就缩。
见到范夜白叫她,桃子不得不上前,她躬身行礼:“公子。”
范夜白抬手,手指似是无意地划过桃花的脸庞:“小桃花,比起上次,你又长好看了不少。”
桃花往后退了两步。
范夜白笑笑,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