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栩栩满脸同情的样子，靳雪峰更为郁闷了，她和他半斤八两，怎么反而过来可怜他。

靳雪峰暗暗庆幸颜栩栩不是他的女朋友，否则上一段婚姻作为不能抹掉的历史，是必须和她坦诚说道说道的。

他还庆幸人手一部手机，当二人面对面却无话可说的时候，可以玩手机。

可他今天这个门出的实在是背，好不容易有了空桌，他牵着颜栩栩走到服务员安排的桌子，人坐下不到一分钟，邻桌传来兴奋的声音，“靳总？”

靳雪峰侧头看去，是一家老牌供应商的负责人，与他们公司合作了很多年。

即便他接触的不多，不过是在公司年会上客套几句，这位刘总对谁都笑脸相迎，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跟谁都能聊上两句。

刘总已经起身来到他这边，热情说道：“真巧能在这里碰上您，之前也是得您推荐知道有这么家餐厅，我经常带着家人来，每次都吃的很尽兴。”

靳雪峰不过随口念了个餐厅名字，他都没来吃过几回。

刘总眼力见高，已经看见了一旁的颜栩栩，“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颜栩栩回以一笑说：“我姓颜，颜栩栩。”

刘总热情的伸手，“我和靳总也算老相识，您打哪高就呢？”

“我……就是个写代码的。”

靳雪峰闻言诧异的望向她，真的假的，她研发的网站会是什么样？

“方便透露名字吗？北城这边的几家大厂我都认识人。”

颜栩栩倒是没想到还是个打听家门的，偏偏笑容满面，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她说，“蓝色符号那家。”

刘总想了想，“大企业呀。”

颜栩栩点点头，“算是吧。”

“正好过几天要和你们梁总吃饭。”

颜栩栩都笑的有点僵硬了，“大领导忙的很，我就是底下的小兵，平时见都见不着的。”

“颜小姐谦虚了。”刘总笑呵呵的望着靳雪峰，“不打扰你和靳总用餐！”

他这边离去，靳雪峰和颜栩栩才松口气，看着对方默契的扮了个鬼脸。

菜上齐后，两人一句话不说，大快朵颐，靳雪峰漱口的时候才看到手机多了条短信，“账已结，作为我打扰二位的小小赔礼，靳总用餐愉快。”落款是老刘。

靳雪峰无奈被请客，不用想，老刘肯定误会颜栩栩和他正在约会。

靳雪峰颇有种欲吐难言的感觉，今天出来吃顿饭都碰到些什么人！

令他兴奋的是，知道了颜栩栩的工作，对方有能力，对手戏才更有趣和刺激。

颜栩栩撩开眼皮看他一眼，直言不讳，“我随口胡诌的，总不能如实告诉他我是个在夜总会上班的女人，让人知道你花钱买女人多不好啊，是吧。”

靳雪峰随手搅了搅剩下的半盅汤，“妈妈桑不是早就上岸当家做主了，还亲自出马啊？”

嘴巴够损啊，嘲讽她人老珠黄？

颜栩栩把持着一股气，“架不住就是有人好这口，我推拒不得只能从了。”

“我这人就是心软，忍不下心拒绝欲求不满的妇女，特别是上了三十的。”

“老男人的市场不见得好多少，大叔。”

“公开数据显示，年轻女孩就爱阅历丰富的男人，大叔控这词很有名的，你网络跟不上啊。”

“好女孩大学时候就被人娶回家了，原来你喜欢那些今天控这个扭头就能控上另一个的。”

“零零后想嫁，我可以娶，零零后想娶，你真的敢嫁吗？别人想娶你怕是都不敢嫁吧，我有言在先，我绝对不会娶你，无论我们做了多少次，哪怕我们很契合。”

颜栩栩没了话语，靳雪峰心下得意，女人嘴硬没用，男女在市场选择里天然存着优劣势。

沉默的太久，靳雪峰有些不自在了，她也不动筷子，只顾低头玩手机。

他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她答：“洗耳恭听你的教诲啊。”

靳雪峰给蚌住了，脸色都白了下来。

颜栩栩收起手机，“要是吃饱了就回去吧。”

靳雪峰安静的走在她后面，想拉过她的手道歉。

他这会真是沮丧而懊悔，离婚近三年，陈若兮还是能轻而易举影响他的情绪。

大抵是从前为了维持他的风度，刻薄话统统压制着藏在心里，积累已久不得发，这会儿得了时机，不自觉喷涌而出，而颜栩栩，倒霉的成了替过人。

陈若兮离去前对他说：“知道你过得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靳雪峰暗说去你妈的风度，你过得不开心我才会开心。

颜栩栩脚步不自觉加快，她还是不够强大啊，他人的恶意还是会影响到自己，等她屏蔽掉这一切的时候，这世上才是什么事都难不到她了。

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子，她的低落不允许靳雪峰看见，要是被那男人捉住这么大的弱点，今后不知道还会冒出多么刻薄的话。

婚姻这所学校，她肄业的不怎么光彩，还需要逐渐修补，至少，她能隐藏其中的情绪，不让外人有机可乘，借此伤害她。

靳雪峰大踏步拽住她的手，“去哪，车在负一楼。”

颜栩栩不着痕迹的拨开，笑笑说：“也不顺路，我打车回就行。”

靳雪峰察觉到她的态度，知道要是真放她离开，那么以后就别想再见她了。

他低眉顺眼说道：“对不起，那些话都是瞎说的，不是针对你。”

颜栩栩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是他的道歉不够真挚吗？

靳雪峰头又低了一些，沮丧说：“我再说那样的话，我就是小狗。”

她摇摇头笑了，眼睛里有着孩子般的澄澈，“这个点堵车，不麻烦你跑了，我们改天再见。”

靳雪峰望着颜栩栩大步走出商场，一袭米色v领针织衫搭配同色休闲阔腿裤，乌发落在脑后，发尾还带着烫过的卷度，她这样子很美，他见过很多人这么穿，只是都没她好看。

靳雪峰驱车回到家中，父母的电话打了进来，问了些日常就开始喋喋不休那几句能让他耳朵起茧的话。

“趁年轻不再找一个，再过几年老了，到时候想要都没有，年纪大了还怎么养孩子，你有精力陪他玩吗？”

靳雪峰对于父亲的训斥只能已读不回。

“世上总是好人多的，你都不去找怎么能碰到好女人，时间不等人，好女人难道会自己上门来找你吗？”

“不结婚就是不孝，孩子都不想养，你们这代人就是自私，不想承担责任，我们那时候多难啊，还不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结婚养小孩一个都不落。”

结婚养小孩，他都三十五了，还经营不好自己的人生，非要整出一个娃娃来吗？那才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再说了，他活到这个年纪，处在这么个年龄层，也没法和那些毛小子似的，遇见个觉得不错的女孩，就梗着脖子上去说：“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感情的开始是什么模样了。

他真的老了？

洗完澡的靳雪峰对着镜子摸了摸脸，水汽朦胧中依然能看出皮肤紧致，全身肌肉线条匀称，肚子干干净净，并没有发福的赘肉。

算不得老，他心虚地想，不然颜栩栩才看不上他，还愿意和他睡觉。

躺到床上后，他发了条信息给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