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T市回来后,严卿终止了和萧景舒正在合作的项目。
最近一段时间,项目已经进行至核心阶段,严卿的人骤然撤离,给双方都带来了巨额损失。实际上,这点损失对于宏野集团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对于慕总会,就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急得萧景舒连连给严卿打电话,然而严卿那个手机号早已扔进山里。
萧景舒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于是,萧景舒亲自去宏野集团蹲点,想要给严卿道歉。此次损失也就罢了,他更怕的是从此以后慕总会的任何项目都进行不下去,而严卿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宏野集团三十三层,严卿看着电脑桌面上的那封邮件,简短地写着一句话“小野抓的人逃了”,发件人是张旻。
她合上电脑,看向那个一夜白头的萧景舒。他苍老了许多,发间点点白银,眼下一片淤青,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萧景舒,这招借刀杀人玩的好啊。”严卿似笑非笑道。
“严总,您这是哪的话。这次都怪我愚蠢,不该派良然去。关键是宁佘说遇到麻烦了,我以为没什么大问题,就让良然去历练历练……”事到如今萧景舒还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的愚蠢差点让良然丧了命。”严卿打断他的说辞,眸间染上一层寒意。
萧景舒忙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万万不该连累了良然。我保证,严总,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话语带有一丝颤抖,“求您原谅我这次吧,严总,慕总会几千口人都等着这些项目吃饭呢。”说着说着几欲哽咽起来。
严卿瞥他一眼,“行了,闭嘴。”
抹眼泪的男人噤了声,须臾,又听严卿说道:“我们之间的项目是不可能继续了,就当给你留个警示,时刻记着,再敢动歪心思,你的慕总会可就危险了。”
“是是是,感谢严总开恩,我代表慕总会所有一家老小感谢您。”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之态的萧景舒让人看得作呕,严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良然受伤了。”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若是别人肯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萧景舒却是个猴精的。
他转而嘿嘿一笑,讨好地说:“受伤了可得好好养伤,我给良然放假,什么时候伤好了再来。”
严卿挑眉,挺会来事啊,正好省了她计划的威逼利诱。
于是,良然就顺理成章地在家“养伤”。严卿每日理所当然地赏花赏人。
不知不觉已是深秋,尽管阳光洒满花园,仍是弥漫着丝丝凉意。这天,园丁们在花园修剪花草树木,佣人们在里里外外清扫房间。而这座豪华别墅的主人——严卿,正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看书,书页时不时地翻着,偶尔抬头就能看到窗外“受伤”许久的良然正围着花园小跑,白色毛巾搭在颈间,修长的腿慢跑着,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
这时,管家来了,打断了严卿注视,“老板,有客人来了。那人说自己姓孟。”
姓孟?
缓柔的声音响起:“领过来吧。”
透过玻璃窗,只见管家领进一人,那人闲庭信步,看不清面容。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严卿的视线。那人看向她时眼前一亮,啧啧赞叹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啊呀!如此天仙绝世美人,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我何其幸运,见到这么精致漂亮的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春。”嗓音低沉,深邃的眼眸含着笑。
严卿前一秒还在想,这是哪来的马屁精?下一秒听到“孟春”二字神情严肃了一瞬,便半笑不笑着。对着孟春伸过来的手,她丝毫未动,笑意不明地看着他。她不去找他,这人自己倒是先送上门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多半是不安好心。
“孟春?”严卿道。
“是的,就是那个集万千才华于一身的孟春。”他微笑着。
“那个埋炸弹纵火的孟春?”
他眉峰一挑,惊讶道,“嗨呀,严总这可误会我了,那不是我干的,那是我的属下干的。”
严卿嗤笑一声,有什么区别,“你差点杀了我的人。”还敢单枪匹马来找她。
孟春讪讪一笑,“意外,那是意外。这不来给您赔罪了嘛。”
“诚意呢?”
“诚意就是……”他故意拖慢停顿,随即自然熟练地坐在严卿身旁,一手撑在沙发上,微微倾身,盯着严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手上那张工作牌的来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她面无表情,合上手中的书,“啪”地一下挡在他脸上,若无其事地推开了。
严卿想起先前张旻发来的邮件,本以为那人跑就跑了,无甚大事,谁知引来了孟春。
不再废话,严卿开门见山道,“条件。”
“你跟我合作。”孟春被推开也不生气,反而见她如此直白,也坦然说起自己的目的。
严卿冷笑,仅凭一张工作证的来历就想跟她合作?真是异想天开。
“婉拒了。”她躺回沙发,拿起书挡住了二人之间的视线。
“哎?严总先别急着拒绝,跟我合作,你不亏的,我这还有别的筹码。”他拖腔带调,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严卿睨了他一眼,接着看书。
被忽略了的孟春也不急,他也躺在沙发靠背上,伸伸懒腰,舒一口气,双手搭在脑袋后面,看着及其舒爽。
时间缓缓流过,无人言语,只剩下翻书的沙沙声,花园的鸟语声……
最后还是孟春憋不住开了口,漫不经心道:“工作牌上的是银月组织的人。”
听到“银月组织”,严卿翻书的动作一顿。刹那间,她脑海中纷飞了万千思绪。银月是近年来新晋的恐怖组织,常常出其不意地给众多势力造成损害,蹚进交杂着众多势力的浑水,搅起一波又一波的漩涡,很多人对其又恶又惧,就连国防部也介入了调查。不管是严卿,或是萧景舒,亦或是其他境内境外势力,银月组织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一旁的孟春换了姿势,一手撑在沙发扶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欣赏她的反应,嘴角漾起些许弧度。
“你还知道些什么?”严卿放下书,终于正眼看他了。良然遇险有银月组织的参与,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
“我还知道那天追杀雄峰的另一股势力就是银月派来的。我的人没理由去杀那个小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银月,亲眼看见了?”严卿质疑道。
“聪明!不愧是严总,一下就抓住了盲点。我没看见,但我猜到了。”
知道工作牌的主人身份,严卿也会往这个方向推测,但无实证不可妄下定论。
“银月也没有理由杀雄峰。”她说道。
孟春轻挑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严卿,仿佛不想错过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怎么没有,廖医生的成果用在了他身上。”
!!!
严卿心下愕然,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惊久久弥漫在心间。
这件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萧景舒是不可能透漏给孟春的,二人向来水火不容。而她自己的人更是不可能。孟春是从何得知?他会做些什么?
她警惕地看向孟春,心中杀意渐起……
是先将人抓起来问问,还是直接留个全尸…
两人对视良久,孟春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移开了视线,他身体坐直,手搭上沙发,仍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严总不要这么吓人嘛,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我保证不将这件事透漏出去,还帮你查新月追杀雄峰背后的目的,如何?”
“很久没人敢威胁我了。”严卿眼眸含笑,眼底透着丝丝冰冷,杀欲不灭。
孟春的闲散有些绷不住了,“严总,我是诚心来与你合作,不是树敌的。至于威胁,更是谈不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呢?”
严卿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好,我坦诚相待。廖医生研究的那个药,我很早就知道,也持续关注了一段时间。雄峰来食品加工厂的时候,我的人正好撞上了,几句话间就察觉到不对劲。这不妥妥木偶人的表现嘛!”
原来如此,孟春早就关注了廖老头,如此看来一切合情合理。起初她还以为身边有人叛变了。
“你怎会知道廖医生?”她又问道,杀心淡去,冷意依旧。
孟春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模样,他含着笑意,“天下之事,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用我来帮你查银月组织再合适不过了。”
诚然,对于银月组织严卿知道的不多,派张旻调查两三年了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孟春一下就点出工作牌人员的身份,看来孟春在这方便确实好用。
“你想怎么合作?”严卿问。
孟春一听有戏,眼眸笑意更甚,他又上前贴近,温声道:“我想要的东西对严总来说很简单,吞掉慕总会,最后把萧景舒交给我处置。”
果真还是水火不容,敢只身一人冒险来找她,无论如何都要置萧景舒于死地。她收购慕总会确实简单,一个小企业而已。不过……她和萧景舒之间还夹杂着有关良然的契约……
她看向窗外,良然正坐在花园台阶上休息,正正面对着沙发上的二人,仿佛在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没有这个意愿。”严卿淡淡说道,重新拿起了书。
孟春立马道:“那换个,要求宏野集团所有的合作伙伴,中断与慕总会之间的合作。并且,以后也不能合作。”明晃晃的眸子里透着阴险狡诈。
闻言,严卿一声轻笑,带着暖意的笑容尽数落在说话那人眼中。
宏野集团合作的伙伴遍及全国大大小小各种城市,这还是要断了萧景舒的活路。
不过,相比吞并慕总会,这个方法更能引起严卿的兴趣。严卿不动慕总会,并不意味着想让它好过。以往事件历历在目,她的小木偶进入慕总会,先是梁三的欺辱,萧景舒的纵容,后是设套陷害。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宣告着慕总会的未来。
“在合作之前,我需要确认你是否真的能得到银月的消息。”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孟春优雅地向严卿伸出手,而严卿的目光仅停留在那手上一瞬,便懒散地拿起书贴在他的手上,上下晃了晃,似是握手一般。
孟春挑眉,神情间带着些许惊讶,后转为淡淡笑意,“话已至此,我便不多叨扰了。”
“嗯。”严卿淡淡回应,躺回了沙发,看着人离开。
孟春走到门口时,不忘回头向严卿抛了个媚眼,打趣道:“等我好消息,严美女。”便伸手去碰门拉手。
不料,正在此时,良然从外面突然打开了门,孟春伸出去的指尖被门把狠狠地撞击,“嗷!!!”他一声惨叫,捂着撞得又麻又痛的手指,怒视着来人,正要开口,瞥了眼沙发上的严卿,又优雅地回以笑容,默默地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