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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江亦尘已经是躺在病床上了。

一张放大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是程词。

“哟，醒了？”程词将江亦尘没有扎针的手放进被子里，“怎么样，哪儿还难受？”

江亦尘皱了皱眉，声音沙哑，“你带我来的？”

“那必须的，”程词挑了挑眉，“不是我还有谁啊？”

江亦尘转过头不去看程词，轻轻闭上眼睛。

“嘿你这小子，”程词说，“你这感谢我的方式就是露个后脑勺儿给我看呗？”

江亦尘不语。

“得了，”程词摆了摆手，“就当我瞎了眼，帮了一个流浪汉吧。”

“你说谁流浪汉？”江亦尘转过头突然说道，语气很是冰冷。

“哟呵？还不让我说啦？”程词努努嘴，“你这副样子，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救了你你还不感谢我，那我只好就当救济流浪汉了呗。”

江亦尘死死地盯着程词，好像有些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程词似乎感觉到不对劲，摸了摸后脑勺，“哎哟得得得，我不说还不行吗！”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看了看盐水，“我去让护士给你换一瓶，你再休息会儿，一会儿就来。”

江亦尘躺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是啊，自己确实是个没人要的流浪汉，寄养在所谓的姨妈家，但他知道，这个家里的人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亲人看待过。每天都是进行义务制的喂养，没有感情的居住，到头来什么情感都没建立。

江亦尘闭上眼睛，那个温软的江南水乡，儿时的记忆在江亦尘看来永远是美好的，他也曾体会过家的温暖、亲情的呵护，尽管那时的生活条件也不算宽裕，可那种幸福是此时他所企及不到的……不管他怎么想念，那个地方早就离他千里，不再复返。他的鼻子有点酸，但他知道，他不能哭。

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程词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护士。

江亦尘闭着眼睛，程词以为他睡着了，示意护士小点声。

程词坐在床边，看着江亦尘闭着眼睛的样子。江亦尘的眼睛是淡漠的，这使他整个人都看起来难以亲近。可现在的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没有平日里眼神的熏染，他倒是看起来温柔乖巧了一些。

护士换好盐水，拿着测温计测了测江亦尘的体温，显示正常。做好记录，护士便出去了。

程词移开视线，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病历单，写的是急性胃炎。

这个小家伙，明明就病得这么严重了，还要逞能。明明可以乖顺地接受他人的呵护和关心，却偏偏要把毛毛刺刺都竖起来，不允许别人靠近半步，像个刺猬一样，只想着自己给自己取暖。明明就只有十八岁，却偏偏把自己伪装成一副生老的模样，沉默寡言，不想和任何人多讲一句话。

程词看了他半晌，江亦尘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装睡的技术有待提高。”程词调侃。

江亦尘的视线落在别处，有些空洞无神的样子。

程词耸耸肩，说：“你这是急性胃炎，都吐成那样了，平时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江亦尘没有回答。

“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程词说，“开的药一定要好好吃，饭也要按时吃，早饭一定要吃，你都这样瘦不拉几了，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不吃。”

“什么？”

“太贵了，付不起医药费。”

“你丫现在还管什么医药费啊！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