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着裴则玉怒气冲冲的背影,春花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裴熙也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看向温元姝。
温元姝浑不在意地道:“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咱们惹他生气的。”
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春花一想,也确实如此。
于是她道:“夫人,带回去的礼物都已经装好了,奴婢已经叫他们等在门外了。”
温元姝点点头:“那就走吧。”
于是一行人出了门,乘着宽敞稳当的马车,一路往骠骑将军府而去。
两家虽然同在京城,但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过去得要一炷香的功夫。
许久未见家人,温元姝归心似箭,但京城内不许纵马,温元姝只好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
一队正在押解囚犯的兵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被围在中间的囚犯打眼一扫有三十余人,男女老少都有,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衣裳虽然已经破损脏污,但依然能看出衣料的名贵,显然在成为囚犯之前,都不是一般人。
兵士出动,必定事关朝政。
前世的她这时候还被侯府家事缠得无法脱身,倒是不太清楚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温元姝也不是很感兴趣。
终于,马车稳稳地在骠骑将军府门前停下。
骠骑将军府如日中天,府邸也气派至极,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镇守门前,门外虽不像其他重臣府邸有兵士把守,但却自带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叫人不敢在此造次。
马车停下,温元姝一露面,便有一列军士从里头小跑了出来。
领头的上前,恭敬地对着温元姝拱手行礼:“姑娘。”
温元姝“嗯”了一声,抬手指向后头的马车:“你们过去搭把手,把东西卸下来。”
她话音刚落,后头的军士们便动了。
温元姝搭着春花的手下了马车,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道:“父亲母亲可在吗?还有我那几位哥哥嫂嫂呢?”
领头的也跟着她往里走:“都在家呢。”
温元姝眉头一挑。
看来她今天回来得还挺巧。
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
家就是家,哪怕她时隔一世,已经许久未曾踏足,对这儿也没有丝毫的陌生,闭着眼都知道路该怎么走。
骠骑将军府和侯府很不一样。
侯府处处花团锦簇,一看就是享福之人住的地方,相比之下,将军府内的景致就逊色许多了,似乎是因为这么大个府邸,没有点绿植说不过去,才不得不随便布置了点。
温元姝进了主院,刚靠近厅堂,便听见里头响起一道说话声:“今日被押解进城的,是黔州府尹?”
“嗯,据说黔州府尹贪渎成性,多行苛政,百姓早有不满,只是与京城相隔甚远,消息才一时间没有传过来罢了。”
“那群绣衣使者还真有点用啊。”
“不过绣衣使者建立不过一年,就已经能自行处置府尹了,如此权柄……”
厅里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就在这时,温元姝进来了。
看见她,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直接炸开了锅:“姝儿?!”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也不叫人提前来说一声!”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边说边起身朝她走过来,把她拉进了厅里。
“母亲……”温元姝还有些恍惚。
手掌传来真切的温热,渗入四肢百骸,一路暖到了心里。
直到被按着坐下,温元姝还没回过神来。
温天明眨了眨眼,一脸惊恐:“完了,小妹傻了!”
他话音刚落,脑袋就被人砸了一拳头:“你才傻了!”
温天明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看着动手的媳妇,敢怒不敢言。
温元姝看着眼前鲜活温暖的家人,终是回过了神。
温老夫人开口,语气有些担忧:“姝儿,是不是侯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听说昨日侯府纳妾了,是那妾室……”
温元姝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母亲,好着呢。”
见她不想说,众人对视一眼,也都没有追问。
毕竟是自己家出去的姑娘,他们都清楚,温元姝可不是有事自己扛的性子,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肯定会说的。
她不说,想来真的没有大事儿。
不过就是纳个妾,放在外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众人纷纷放松下来。
一盏温茶下肚,温元姝道:“父亲,我认了两个孩子,现在他们都到了启蒙的年纪了,我想让他们进族学。”
她这一句话说完,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最后,是温二夫人尖着嗓子打破了一室的安静:“你说你认了两个孩子,什么意思?!”
她说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跪在门口的小孩儿。
众人也纷纷朝裴熙看去。
骠骑将军府中,哪怕是女眷也是上过沙场的,此时气势全开,裴熙脸都白了。
“这孩子是我自己点的,你们别吓唬他了,”温元姝道,“说正事儿呢,族学。”
众人收回目光,温衡神色复杂:“族学的事儿……姝儿啊,要不你再想想?”
要是温元姝自己的孩子,那不必温元姝开口,他们早就把人请进族学去了,可这孩子虽然看着乖巧,但到底不是温元姝所出。
不是温元姝生的,于他们而言就是外人。
“元姝,”温老夫人开口,语气里带着一抹肃杀,“是不是侯府那边对你不好。”
温老夫人话音一落,厅中的气氛顿时沉重下去。
温元姝无奈道:“没有的事儿,母亲,别乱想了。”
“什么叫乱想啊,小妹,侯府那边要真是对你好,何至于要你过继孩子?”温大夫人开口道。
同是女子,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认养孩子便代表着承认自己无能,不能绵延后嗣。
温元姝抿了抿唇:“我自有打算。”
她说着,又看向温衡。
对上女儿的目光,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也只有叹气的份儿:“罢了,那就叫他们去吧。”
“多谢父亲。”
她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温衡力道不大,但仍在光洁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温衡瞪着眼睛看她:“臭丫头,自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再说这生分话,老子就揍你!”
“臭老头子,下手这么重干什么!”温老夫人抬手,一巴掌兜在了温衡后脑。
温衡下意识地压住扶手才没被打飞出去。
他木着脸,怒都不敢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