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现在在这儿装好人，说到底还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正想着，班主任张东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他刚踏上讲台，就猛地把手中的水杯重重地砸在讲桌上，“砰” 的一声巨响，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张岩、李超、郭俊、李有为、薛飞，你们几个站起来，到教室后面站成一排，其他同学先去操场集合！” 班主任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我缓缓站起身来，心里想着：原来李超带的那两个人，一个叫李有为，一个叫薛飞啊。

我们五个人默默地朝教室后面走去，然后站成了一排。我左边站着郭俊，右边站着李超。李超低着头，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小崽子，你给我等着！”

班里的同学像潮水一般涌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五个人和张老师。张老师手里拿着一本书，满脸怒容地走过来，对着我们的脑袋一人敲了一下，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

“你们是不是要翻天了？开学第一天，就在教室里大打出手，还把人脑袋打破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看穿。

“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原因？” 他接着质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地说道：“中午您叫我出去后，我回到教室，李超就带着他们两个过来堵住我，说他喜欢张雅萌，非要我去给张雅萌道歉。我不同意，他们三个就想动手打我。郭俊看到了，过来阻拦，不让他们打我。后来我实在被打得没办法了，才拿凳子砸了李超的头。”

这是我提前就想好的应对之策，心想老师要是来问，我就这么回答。这样一来，首先能表明我是无辜的；其次，也能说清楚郭俊是来拉架的；顺带还能让李超和张雅萌在老师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也算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张老师听完我的话，转过头看着李超，眼中的怒意更盛，大声斥责道：“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谈恋爱的？我告诉你，在我的班里，绝对不允许早恋这种事情发生！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就直接回家去！还敢带人打架，你胆子不小啊！”

说着，他又把矛头指向李有为和薛飞：“李超是你们什么人？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开学第一天，你们就闹得全校皆知，以后还要在一个班里学习很长时间。我早上才跟张岩说要跟同学好好相处，这才过了多久？”

“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李超，你的头怎么样了？”

李超偷偷看了看张老师，又瞅了瞅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没事，就破了点皮，中午去看了一下。”

张老师接着说：“你们中午闹得那么大动静，现在全校都知道了。等会儿下去军训集合，校领导要通报批评，你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整个班级都跟着你们丢人现眼！现在我对你们还不太了解，但我警告你们，这是最后一次，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我们五个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张老师冷冷地扫视了我们一圈，说道：“现在都去楼下吧，张岩跟我来，去把办公室卫生打扫一下。”

说完，他转身大步往外走去，我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朝办公室走去。

张老师走进办公室后，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我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报告”，他让我进去。我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里面有七八个工位，张老师的工位在最里面。这办公室面积还挺大，看样子要把卫生打扫干净，可得费一番功夫。

我正暗自愤愤不平地想着，张老师突然说道：“坐对面。”

我有点懵，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他开口说道：“你的成绩还算不错，不要浪费时间，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本科，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这件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但是这里面肯定也有你的问题。要我说，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你多忍耐一下。我希望你是真心来学习的，要时刻记住你到学校是来干什么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的问题？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委屈和不满。我明明是好好来上学的，什么坏事都没做，怎么就成了我的问题了？我心里一直怀揣着一个大学梦，只想顺顺利利地读完高中，考上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现在却被老师说是我的问题，这让我怎么能接受？

他又接着说：“那个李超，成绩本来就是垫底的，是走关系才进的学校。我希望你和他不是一类人，你能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吗？”

我无奈地点点头，说：“明白。”

“行了，去把桌子擦了，然后下去集合吧。”

等我赶到操场的时候，每个班都已经站成了一个方队，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这下可糟了，我该怎么找到自己的班级呢？

突然，我灵机一动，对了，找郭俊或者张雅萌，看到他们就能找到班级了。

正想着，就看到郭俊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大声喊道：“张岩，这里这里！”

我连忙小步跑过去，站到了他的旁边。

操场上面一共站着 9 个方队，方队前面摆放着一溜桌子，上面铺着鲜艳的红色桌布。桌子前面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西平市第五中学 2005 届新生军训开训仪式”。

每个桌子上都放着名牌，有校长、教务处主任、政教处主任、年级组组长的座位。只见头发花白、微胖方脸的校长把桌子上的话筒往前挪了挪，清了清嗓子，“喂喂” 了两声，然后开始讲话：“我是西平市第五中学的校长，我叫曹平。首先，欢迎各位同学踏入五中的大门，在这里开启你们为期 3 年的高中生活。我们第五中学始建于 2003 年……”

“最后，祝大家在五中的高中生活丰富多彩，祝各位同学学有所成，不负众望！”

校长讲完话后，零零星星地响起了一些掌声，接着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最后变成了热烈的掌声。掌声结束后，政教处主任接过话筒，表情严肃地说道：“在正式开训前，有件事情需要通报一下。” 说着，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全场，然后接着说：“高一六班的新生，郭俊、张岩、李超、李有为、薛飞，在今天上午因为口角发生了打架事件，导致李超同学头部受伤流血。这件事情的影响极其恶劣，在开学的第一天，这本该是充满希望和活力的日子，他们的行为却给大家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破坏了学校良好的学习环境。学校领导经过商议，决定对此次事件的五位同学进行通报批评，同时，也希望全体同学以此为戒，学校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场下的学生们听到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那声音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乱飞。

我感觉自己的脸像被火烧一样发烫，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头去。这下可好，刚来学校就成了 “名人”，全校都知道我张岩的名字了。

“安静！” 政教处主任大声喊道。

学生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校方从 XXX 部队请来的教官们！”

“起步走！”

随着一声口令，只见在班长的带领下，教官们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

分到我们班的教官，白白净净的，看起来特别有精气神，个子不高，目测刚刚到一米七的样子。每个班分开带到各自的训练场地后，他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说他叫高子成。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所以才没长高吧。

一下午的军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无非就是按照身高排了队列，然后开始进行分列式训练。我们班军训的位置特别巧，就在食堂边上。军训六点结束，才五点多的时候，食堂外面就飘来了阵阵饭香味，我的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解散！”

随着教官一声令下，大家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散开。走读的同学回家吃饭，住校的学生则争先恐后地往食堂跑去。我叫住郭俊，问道：“走啊，去吃饭，是去外面吃还是在学校吃？”

郭俊回答说：“在学校吃吧，出不去了。走读不住校的有校牌才能出大门，我们住校的没校牌，门房不让出去。”

没办法，那就只能去学校食堂了。我和郭俊并排走进食堂，不禁感叹：这食堂还真是大啊！一进门有个小卖部，然后是一排打饭的窗口，再往里走，是一个宽敞的大方厅，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方桌，已经有不少学生坐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小卖部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新生在商店领饭卡。” 商店门口排着队，我和郭俊也走过去站在了队伍后面。

正排着队，我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李超带着黑压压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这边走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郭俊，发现他也看到了李超，身体不禁往后缩了缩。

“跟我来，别逼我在这儿动手啊！” 李超走到我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让人厌恶的笑容，对我说道。

“你让我去我就去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快速想着应对的办法，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我心里清楚，肯定不能跟着他去，这里人多，要是真有什么情况，实在不行我还能跑。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食堂的门。

“拖着走！” 李超见我不肯就范，对身边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他说 “拖着走”，我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拔腿就跑。可是还没跑几步，就感觉背上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我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栽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接着，就有人过来扯着我的衣领，使劲往食堂旁边通往二楼的走廊里拽。我定睛一看，拽我的正是李有为，那个中午跟着李超一起来的长脸家伙。他的力气很大，我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拼命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控制逃跑。可是他长得人高马大，我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办法撼动他分毫。

就这样，我被他们一拖一拽地拉到了上二楼的楼梯口。因为军训只有高一的学生参加，食堂二楼暂时不开放，所以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刚拐过弯，确定没人能看到这边的情况后，李超的拳头就像雨点般对着我的脸砸了过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晕头转向，脑袋 “嗡嗡” 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最后靠在了墙角。紧接着，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对着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只能用胳膊紧紧护住头部，蜷缩在角落里，任由他们的拳脚如暴风雨般倾泻在我的身上。突然，一脚狠狠地踢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脑袋 “叮” 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停，停，停！” 我听到李超大声喊道。

“别打了，别打出事了，我跟他说几句话。”

李超走到我跟前，此时的我还没感觉到有多疼，只是用手紧紧捂着嘴和鼻子，嘴里能感觉到破了，但奇怪的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张岩是吧，你之前是不是没打听打听我李超是什么人？现在记住了没？” 他还是那副令人作呕的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我说道。

我狠狠地瞪着他，没有说话。

他接着说：“记住了，今天这顿打就是给你长个记性。还有，别嘴贱跑去跟老师说，不然有你好看的！”

说完，他转过头对李有为说：“带纸了没？给他张纸，顺便跟他说说我包这头花了多少钱。”

李有为走过来，蹲在我面前，递过来一张卫生纸。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他见我半天没反应，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大声吼道：“拿着，听见没有？”

我抬手接过卫生纸，堵在还在流血的鼻子上。

他又接着说：“下周一来的时候，带 500 块钱来。你把李超的头打破了，这就算是医药费，知道不？”

我听着他的话，依旧一声不吭。他见我不说话，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又狠狠地踹了我几脚。我只能尽力蜷缩着身体，保护自己。突然，一脚重重地踢在我的胸膛上，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顿时喘不过气来，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不想低头，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屈服，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继续挨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我在心里反复权衡着，最后，我抬起头，咬着牙说道：“行，我知道了。”

说完，李超蹲在我身边，冷冷地说：“小伙子，你给我记清楚了，别明天就跑去跟老师告状。我可不怕，本来我早就不想上学了，要不是因为张雅萌，我才不会继续在这待着。要是因为这件事老师来找我，你就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说完，他们一群人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这昏暗的拐角处，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缓解刚才那一脚带来的剧痛。我的心里特别委屈，特别想哭。身上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嘴巴里应该是破了一块肉，疼得钻心。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地方，我的衣服上沾满了血和脚印，鼻子还在不停地流血。我想，要不然就先在这里坐着，等吃饭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去，这样起码不用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嘲弄的表情。

我真的很想哭，因为我从心底里渴望能好好上学，不求成绩有多优异，但至少能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我从来都不想成为一个坏孩子、坏学生，老师表扬我的时候，我会开心得像得到了全世界；成绩好被肯定的时候，我也会无比骄傲。每次闯祸打架后，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我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我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给李超那家伙 500 块钱吗？这根本不现实，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可是如果不给，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