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海边，陆虎和陆芳正按时间来海边等着他！

陆远回来后又找借口说是空军塞过去，陆虎和陆芳面面相觑，直呼真奇怪。

陆远刚好想起鱼舱还有一条4斤重的大黄脚立，捞起来给她们当收获了。

92年，粤省早已废除粮票，市场非常活跃，想吃什么就拿钱去买。

黄脚立这种鱼是渔民常常可以钓到的鱼，市场上一般都是卖1-2元1斤，4斤的大黄脚立能卖个大几元钱。

陆芳高呼油钱都补不回来，陆远当没听到，把养虾袋拎起来给陆芳，“虾没有亏，拿回屋后的鱼塘养着，明天还能用。”

“大哥，你在海里摸鱼吗，这虾好像就没动过啊！还有一些死了！”

“回家再说！”

陆远停好船后，左手拎着一个塑料袋，右手抱着旺财，跳下船率先蹚水走了。

陆芳和陆虎只能跟着回去。

回到家后，妈妈又趁着退潮去赶海了，陆远把塑料袋扔床上，洗了个澡，顺便给旺财也冲洗了一下，就上床睡大觉了，旺财在房间水泥地板上呼呼大睡。

陆远家是一栋一层的长方形石头房，墙体用石头混水泥砂浆砌筑，加立柱后，在顶上浇筑的混凝土屋顶。

沿海地区台风特别多，这样建房子，起码不用担心台风天把房子给毁了，比泥胚瓦片房强，但也属于一般家庭，那些有钱的家庭早已住上小别墅。

陆远家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厅，右手侧是妈妈的房间，还有一个小储物隔间。

往里走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左侧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走廊右侧有一个房间、一个饭厅以及一个厨房。

走廊尽头是一个门，打开后就是后院，里面有个水井，其余空间可以放杂物。

房子后边是鱼塘，左侧边有个搭了棚子的清洗池，后方是一片林子，林下围养了一些鸡和鸭，右侧边隔了一条巷子是陆远叔叔家。

这就是陆远家和周围的环境。

晌午时分，陆远才醒来，发现妈妈已经回来了，三人在吃午饭。

陆远睡眼朦胧的走出来，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手上抱着旺财。

这家伙先饿的，在屋子里“汪~汪”的叫着。

“阿远，怎么抱着小狗上桌吃饭呢。”妈妈见陆远抱着旺财上桌吃饭，便柔声道。

妈妈叫林秀娥，本是龙尚镇西岸村的人，嫁到了同是本镇的岗湾村，没有读过书，文化为零，一米六不到，身材瘦瘦的，皮肤黝黑，给人沉稳、善良的印象。

陆芳倒是有一米六，在南方姑娘里，算是高个子了，平时喜欢留着一头短发，显得活泼清秀。

一家子就没矮的，陆虎也有一米七八，精瘦，戴着眼镜，有点小帅。

陆远有一米八的身高，精瘦，常年出海暴晒，皮肤黝黑，脸部曲线不流畅，眼角吊梢且单眼皮，嘴角向下耷拉，颧骨高耸，侧面轮廓尖利，典型的南方男子样貌。

但，整体组合起来又有点痞帅。

用陆远自夸的话，他年轻的时候长的是有点痞帅，像那什么蒋奇明，要是他出道，哪有蒋奇明什么事，他就是更痞帅的大明......

陆远听到林秀娥的声音，便努力提起眼皮，“妈，这是我兄弟，叫旺财，以后我们一起吃饭睡觉。”

“噗~”陆芳一口饭喷向陆远和旺财的脸上，陆远用手抹了一下，旺财也用脚擦了擦。

“大哥，它是你兄弟，那我呢？”陆虎笑道。

“结拜的，你是亲的，好，就这么样，以后叫他旺财，以后是我们家庭重要成员，当家人一样好好对待它啊，别拿剩饭剩菜糊弄他。”

陆远盖棺定论的说完，便起身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盆，拿起筷子夹些鱼、饭、菜给旺财吃，又拿个碗，倒了些凉白开，找个干净的地，把旺财和饭菜放下。

旺财也不挑，呼呼的就吃了起来。

三人一脸无语的看着神操作的陆远，当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陆远搞完后，才开始坐下来吃饭。

四人又开始埋头苦吃了，等风卷残云后，陆远剔着牙开始放大招了。

“都吃完了吧，我有个事宣布一下。”

正在收碗筷的林秀娥也停下手中的活，奇怪的看着这个儿子，“怎么啦，你说啊。”

陆远得意洋洋的看着三人，吐出牙签，悠哉的说道：“我抓到一条鱼，卖了6万块钱，咱们家有钱还债了！”

“嗯？”林秀娥以为听错了。

“嗯？”陆芳和陆虎傻眼的拉长着惊疑声，黄脚立能卖6万？

“大哥，你傻了，那条黄脚立就卖了10元！不是6万！你睡傻了吗？”陆芳很想刮一巴掌给陆远，打醒他的白日梦。

“不是那条，是我昨晚抓到一条102斤的大金钱鮸，早上五点多在博海港码头卖了，600元一斤，一共6.12万元。”陆远不紧不慢的说完，便回房间取塑料袋出来。

当他把六沓钱甩在餐桌上的时候，三人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钱，沉默不言。

林秀娥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钱翻了又翻，是真的！

陆虎和陆芳也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左翻右看的，最后，三人这才相信陆远说的是真的了。

林秀娥一时间开心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了，丈夫死后，她也一直在工作攒钱还债，每天早出晚归的，累的腰间盘都突出了，为偿还债务也只能忍着疼痛去当小工、织鱼网、赶海。

“阿远，我们可以还清债务了！”林秀娥抱着陆远哭了起来。

陆芳和陆虎难掩激动，也加入了哭包团，四人抱着一顿乱哭。

......

许久之后，四人才平复心情，商量着怎么还钱。

“你爸爸赌债欠了3万，那十米多的船还又跟亲戚们东拼西借了3万，给你爸爸办丧事又借了5千，一共6.5万块钱。”林秀娥虽然没读过书，这算盘打的比谁都快、都准。

“赌债那里，你爸爸去世后，债主找上门来打砸，又是找亲戚拼凑还的，这一两年，除了开销，你买船，生活费，弟弟妹妹学费，我们还了1万块钱了，现在，还欠你舅舅1.5万，小姨1万，你大姑1万，小姑1万，你叔1万，一共5.5万元。”林秀娥把账目都说了出来。

“妈，你去把钱还给舅舅，代我问个好，叔这里我拿过去，小虎，你坐船去南海镇把钱还给小姨，也代我问个好，大姑小姑都在一条线上，我跑跑吧。”陆远迅速的布置好任务，把小芳留下来看家和看旺财。

林秀娥美滋滋的拿着钱，用布袋包好，藏进裤子的暗袋里，就出门了，准备去村口搭摩托车回娘家，这次回去，她腰间盘突出仿佛都治好了，腰杆子挺的直直的。

陆虎开着陆远的舢板船走了，走之前，陆远还给了钱给他去提了一箱柴油上船，开了这么久了，也该补充柴油了。

等陆虎走了，陆远才拿着钱去隔壁叔叔家。

陆远踏进叔叔家的时候，发现大厅里只有堂妹陆芊在写作业，叔叔婶婶和堂弟陆鸣不知道去哪了。

叔叔家一家四口人，叔叔叫陆国富，今年37岁，老实憨厚，一米七三，黑壮体格。

婶婶叫李梅，今年36岁，性格泼辣、小气，还机灵，身高一米五八这样，长的胖胖的，喜庆，跟陆国富性格截然不同。

陆远有时候在吐槽这两货也不知道怎么搭到一起的。

李梅以前经常与林秀娥吵架，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吵架，陆远看着烦不胜烦，一想到那个一抬手指戳、二拍手、三蹬脚、四骂人的标准动作，陆远死去的几十年记忆仿佛又活了。

可奇怪的是，自从陆远爸爸死后，李梅再也没跟林秀娥吵过架，这两妯娌好的像穿一条裤似的。

陆远觉得是李梅的情商高，虽然外表泼辣，内心也是个和善的，陆远感激李梅在林秀娥最伤心的时候没有撒把盐，还拉一把，不然他叔借的出1万元？

他叔就不是家庭财务总监的料！

堂弟陆鸣92年应该是16岁，身高一米七二，长的秀气，性格沉稳、内向，跟他爸“妻管严”不同，陆鸣很勇敢，现在在博海镇七中读高一。

陆远记得陆鸣后来考上了大专，学的邮电，毕业后在博海镇邮局工作。

当然了，陆虎和陆芳更猛，大学更是不错，也不枉陆远辛苦的供养了，在这个大学生还没满地跑的时候，陆家人读书是真不差。

堂妹陆芊今年才10岁，婶婶在生陆鸣的时候，大出血导致不能再怀，因此才收养了一个女儿，性格活泼，长的很漂亮，有一颗标志性的小虎牙，一笑就露出来。

“小芊，爸爸妈妈呢？”陆远向着埋头写作业没注意到他的陆芊喊道。

陆芊抬头看见陆远来了，支着可爱的小虎牙说道：“远哥，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哥哥去同学家了。”

“哦，好吧，那你继续写作业吧，我先回去了。”陆远打了声招呼后便迈出房子，刚准备回家，便在家门口看到李梅回来了。

陆远赶紧招手，“婶，这边~这边。”

李梅戴着帽子踩着单车，搭着几包延绳钩回来，应该是去拿回来剪钩、理顺、绑钩后再送回给主人家。

李梅看到陆远叫她，胖胖的小脚撑住地面下了单车，抬起肥肥的右腿对着脚撑“咣当”一脚，把单车的脚撑踢的一脚到位，把单车停好后，李梅才笑吟吟的走向陆远。

现在的妇女大多穿着简朴，海边妇女更喜欢戴个袖套和帽子，不是草帽就是疍家尖顶帽。

“阿远回来啦？”李梅率先打了个招呼。

“是啊，婶吃午饭了吗？”

“我做了午饭才出去拿延绳钩的，等下就吃。”

“婶，跟我进来吧，我还点钱给你。”陆远直奔主题，客套话都不讲了。

“啊，还钱，阿远最近出海赚的还可以啊？”李梅听到有钱收，笑的一口白牙露了出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陆远有时候觉得他婶的这一口白牙哪来的，这条村就没见几个这么白的牙，羡慕。

“还行，来吧。”

李梅跟着陆远进来后，看到陆芳也在家，陆芳主动的打了个招呼，“婶，吃饭了吗？”

“哎，小芳在家呢，你妈呢？”李梅询问道。

“妈妈去舅舅家了。”陆芳只是说了去舅舅家，可没说还钱，不然李梅的八卦心得定在陆远家，直接刨根问底。

“哦~”李梅适时候的闭嘴了，她泼辣可不傻，对方不愿说就适可而止。

陆远去房间里取出了一沓钱，走到李梅的身前，双手奉上，真诚的说道：“婶，这是我们欠叔叔的1万元，现在如数还回给你们，感谢你们的帮助。”

李梅没想到一还就是全数还完，脸上变化多样，最终还是用手推一下，担心的问道：“阿远，你确定能还这么多吗，家里还有钱作生活费吗？没钱的话，你可以还一些的，然后慢慢还，毕竟是一家人。”

陆远和陆芳听完，心里一暖，陆远笑着把钱推过去，“放心吧，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客气的，既然我能拿出一万还你，就代表我肯定不止一万元，生活费有的，放心吧。”

李梅闻言，这才笑眯眯的把钱收下，速度的塞进裤腰带里，落袋为安，非常听劝！

“行，那我回去了哦。”李梅说完就赶紧跑了，胖胖的身躯在有钱的激情下，速度贼快。

没多久就看到李梅又出去了，陆远估摸着她去存钱了。

陆远也拿着钱就出了门，大姑家和小姑家在陆远家的西北面，有点远，需要搭公交巴士去，刚好一条路线，先去大姑家还完钱，再去小姑家。

大姑叫陆淑兰，今年41岁，像大多农村妇女一样，淳朴善良，一米六出头，人微胖，嫁到长邨镇海边村子，丈夫叫王志明，两人育有一子两女，表哥王大庆21岁了，表妹王紫梅跟陆远同岁，表妹王翠梅跟陆虎同岁。

小姑叫陆淑英，今年35岁，身高一米六，跟她大姐一样，微胖，嫁到县城，性格跟李梅一模一样。

陆远有时觉得是不是陆家喜出泼妇呢，但小姑泼辣也讲理，平日里最护侄子侄女。

小姑丈叫蔡文柏，在县印刷厂工作，小姑在瓷厂工作，两人育有一子一女，表弟蔡小米15岁，表妹蔡小花13岁。

这个年代人丁非常兴旺，计划生育也挡不住大家的生育热情，可惜，到了几十年后，没有计划生育了，大家反而不想生了。

在大姑家的时候，陆淑兰还一个劲的问陆远，家里还有没有生活费？陆淑兰担心陆远还完钱后没钱生活了。

还应了那句话，自古以来，姑姑都是真的疼爱侄子侄女。

陆远去大姑家花了一个多小时，前往县城小姑家又要几十分钟，去到小姑家的时候都三点多了，小姑家就在县城的冬阳南街临街的地方。

今天周末，小姑两公婆都待在家里，当陆淑英看到陆远的时候，开心的让丈夫蔡文柏去附近的农贸市场多买点菜，说晚上要留陆远吃饭。

陆远没法拒绝，只好答应吃个饭再回。

“小姑，过来一下。”陆远见小姑丈出门了，表弟表妹又不在家里，便拉着陆淑英到角落里。

“怎么啦？神神秘秘的。”陆淑英好奇的看着陆远说道。

“我今天来还钱的，这是一万块钱。”陆远把目的说了出来，从随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

“嗯？还钱，你攒了钱了吗？我们也不缺钱，你先留着吧，攒着娶媳妇先啊。”陆淑英拒绝的把钱给推回去。

陆远知道小姑和小姑丈是在单位上班的工人，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不过600元，这一万块钱他们攒一两年都不一定攒的出来，陆远怎么好意思呢，他出一天海赚的都快赶得上他小姑一个月的工资了。

“小姑，你就拿着吧，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发了笔财，家里欠的钱，我都还了。”陆远把那沓钱拍陆淑英手上，开心的说道。

陆淑英狐疑的看着陆远，追问道：“什么财，你赚了多少？都还完了吗？”

“嗯，昨晚抓了条百斤重的大金钱鮸，卖了6万多点，把家里的债务都还清了。”陆远笑吟吟的说道。

“啊！真的？”陆淑英捂着嘴，不敢相信。

“真的，我刚去完大姑家，也是还钱的，我舅和小姨，我叔那里都还了，你放心吧。”陆远肯定的说道，示意陆淑英安心的拿钱。

“真是天后显灵啊，知道你家困难，在海上给你送了这么大一个财宝，我改天去庙里给你祈祈福，保佑你鱼获多多，再接再厉。”陆淑英开心的拍着陆远的肩膀。

说着说着，陆淑英抹了下眼角，伸手摸了摸陆远的头，哽咽道：“阿远，这两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陆远笑着说道。

“好好好，等下再加两个菜！我让你姑丈跟你喝两杯庆祝庆祝！”陆淑英抽了下鼻子，收敛下心情后开心道。

“好，另外你得保密啊，不然消息传出去后，大家都跟着我屁股出海，我可就没这种好运了！”陆远微笑着打趣说道。

“好~好~好~”陆淑英欣喜的允诺着。

姑丈蔡文柏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拎着许多菜，当陆淑英在蔡文柏的耳朵边嘀嘀咕咕几下后，蔡文柏开心的又出去买菜了。

五点钟，陆淑英就整出了一桌子菜。

表弟蔡小米和表妹蔡小花也回来了，表弟蔡小米一米七几，身材瘦瘦的，见到陆远来了，一个箭步就抱了过来，嚷嚷着陆远带他出一趟海玩玩。

而蔡小花长的那叫一个漂亮，长的不比陆芊差，陆远记得两人成年后都漂亮不像样，关键两人读书都很好。

蔡小花见到陆远后甜甜的喊了声“远哥”。

“哎，小花又长高了！”陆远微笑着回应，再顺嘴赞一个，以前他可是内敛的人，活了几十年，也开窍懂得夸夸别人。

“远哥，你怎么没说我帅呢？”蔡小米抱着陆远的肩膀，玩笑道。

“别胡闹了，好好读你的书，马上要中考了，考不上，把你腿打断！”陆淑英从厨房出来看到蔡小米抱着陆远在胡扯，火爆的性格立马暴露无遗，吼的调皮的蔡小米像只刚被阉过的公鸡，蔫蔫的。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陆远和姑丈蔡文柏喝了不少，头都晕晕的了，不过回去的时候他不担心被抢劫了，身无分文啊！只有个搭车费。

陆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林秀娥早就回来了，看那得意洋洋，一脸春风的样子，应该是在娘家扬眉吐气了。

陆虎早回来了，傍晚时分回校了。

晚上一家子欢声笑语的。

旺财被陆芳照顾的很好，吃的都是美味的私灶！

夜幕降临，今夜陆远不想出海了，喝了酒头晕晕的，歇息一天。

睡觉的时候，陆远觉得昨日与今日，截然不同了，身轻如燕。

明日与今日，又会有哪些新的变化，满怀期许。

......

“天后保佑，再来一条大鱼！”陆远睡着后说着呓语。

旺财睡在一堆废弃干净衣服上打了一个喷嚏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