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笑棠呆呆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指节,晃了神。而那人,从头到尾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他只是收回手优雅端坐着,线条利落,后脑勺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威压。
仿佛全场的沸腾与他无关。
众人从大屏幕上看清商君年,议论声自觉变小。
秃头男显然认识商君年,他立刻朝商君年拱了拱手,认输。
“好的,成交!恭喜006号以600万元成功拍得《野蔷薇》。”
岑笑棠颓然坐下,商君年这是疯了?
四年前强送她离开的人是他,如今她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不想再与他扯上任何干系,他却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吗?
拍卖结束,人群开始离场,一个身影站在她前方,将手机递过来横在她眼前:“今日没能拍得岑小姐的画,非常遗憾。”
是刚才举牌竞价的秃头男子。
岑笑棠勾起一抹职业微笑,点开画廊运营微信去扫对方的:“先生抬爱。”
岑笑棠也不在乎对方的真实目的,今天来就是拓宽商业渠道,没有不加的道理。
“诶?”秃头男子伸手点了点她的手背,眼睛却盯着她胸前一抹阴影,“差点为你花了四百万,怎么?四百万买不到一个私人微信啊?”
周围的人见风向不对,稍微散开了些,给两人留出空间。
但热闹还是要看的,交谈着时不时往这边睇一眼。
“那是画的价值,与我无关。”岑笑棠皮笑肉不笑地拂开那只手,“我才回国,还没来得及注册微信。先生要是想看画,可以随时来画廊。”
她递过去一张名片。
秃头自然是不满的,走近一步捏住岑笑棠的手腕。
岑笑棠心底一阵恶心,却甩不开那咸猪手,正恼怒,就听秃头短促地惨叫一声。
她回头,便撞进了目光沉沉的一双眼。
那双眼因审视低垂,显得尤其狭长,漫不经心低盯着秃头,充满警告意味。
“商董。”秃头讪讪收回被商君年捏到发红的手,忙不迭道歉。
岑笑棠露出一丝惊惶的神色,无意识抓了商君年的衣角往他身后靠。
商君年颇为自然地用手臂护着她往前一带,低声说“劳驾”。
周围人群悄然散开。
两人并排着往VIP通道走去,璀璨灯光下,男的全身黑西装,线条利落,女的墨绿亮片裙卷发瀑布般倾泻而下,说不出的养眼。
像极了电影中风姿绰约的明星。
上了邮轮,两人被引到内场,周围人看岑笑棠站商君年身后走进来,皆是一愣。
“是说商董今日一掷千金,原是为博红颜一笑。”拍卖行博康公司老总傅启康走过来,熟稔地拍拍商君年肩膀,将人往前排带。
商君年不动声色地停了下脚步,回头看跟在身后的岑笑棠。
傅启康是什么人,立刻召手,让PR经理过来将岑笑棠安顿在商君年身边。
岑笑棠坐立难安,若不是姜醒身体不适,她恨不得现在就扒了她的皮。
“还和小时候一样坐不住。”商君年声音里带一点笑,“晚点带你回家。”
众人都坐下了,乐队演奏温柔的曲子。
岑笑棠却迷失在了“回家”这两个字里。
家,她还有家吗?
主持人邀请办方致辞,回顾完拍卖过程,对商君年等关键人物进行点名感谢,才总算是走完流程。
人群在掌声中分散,握着香槟进行下一轮的社交。
商君年果然是被团团围住,岑笑棠手机还握在他手里,她只能提着裙摆走到甲板,百无聊赖靠着栏杆吹风遥遥看港口夜景。
这样美轮美奂的夜景,这些年,岑笑棠只在梦里见过。
景总是美的,梦的结局却一向不好,她总是被人狠狠推开,再猝然醒来。
回回如此。
“在想什么?”商君年不知何时到了身后,将带着雪松味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羊绒披肩之外。
岑笑棠背脊一僵:“很多年没见到这夜景了。”
商君年双臂往前靠在栏杆上,任海风吹起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现在住哪里?”他偏头看她,不经意地问。
“画廊。”岑笑棠被风吹散了一些的紧张又聚拢回来,她紧紧抓住西装外套。
“我是没给你钱?还是都给男朋友花了?”
他语气是轻松的,可岑笑棠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忐忑,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她是找了一个。
不过是想气气商君年,逃离他的掌控。又或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长大,对男生是有吸引力的。
幼稚又荒谬。
商君年这些年是知道的,可从不过问,她也便觉得无趣。
可这样的心思在商君年面前见不得光,她只能藏着。
“他,送了我很多礼物,我不过是礼尚往来。”
商君年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很冷的“嗯”,最后下了毫无关系的结论:“我替你找了套房,离画廊也近。”
“商总!”岑笑棠不由得提高声调,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了,“我自己会再找房,不用麻烦。”
商君年偏头看她,声音沉稳强势:“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
“画廊不安全,什么阿猫阿狗都知道的地方。”
他说得没错,今天那秃头便是一副要去堵门的架势。
“你的画拍了好价,媒体也自然趋之若鹜。”怕她认不清形式,商君年补充道。
“拜商总所赐。”岑晚棠抿紧了嘴唇。
“岑笑棠。”商君年皱着眉叫她。
“还没嫁人,就急着跟我划清界限?那要是结了婚,是不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