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欧阳风赶到桃源镇,先到镇长处换过公文,然后就招见了王大贵,问清案件,理清思路对王大贵道:“你的做法是对的,但长时间查不出头绪,因此我们要换个办法。”
“请欧阳侠捕明示。”
“敲山震虎,这犯人一定也在关注这个案子,我们就放出风去,说已经找到线索了,在镇上广布暗线,黑天白夜在暗中观察,只要发现异样,就立马上报。”
“请问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把你们捕快队里几个好赌的,表演好的,选出一两个来,去赌坊装醉酒赌钱,就说十方帮的案子,我欧阳风一接手就看出了眉目,很快就可以把犯事人等一并抓获。”欧阳风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昆仑派的弟子,我前去会一会,就能知道他们和此案有没有关系,王捕头,你快去着手我吩咐你做的事吧。”
“好。”王大贵得到指示,立马安排人手准备去了。
欧阳风很快就找到那两个近来经常在来春楼出入的昆仑弟子,请他俩一同前往本镇最大的云客酒楼喝酒。
欧阳风开门见山道:“两位侠士近来进出来春楼频繁,未知为了何事?”
昆仑派长的瘦的侠士拱手道:“不瞒侠捕,我们兄弟俩受人所托,正是前来查明十方帮帮主被人谋杀之事的。”
“哦,但此事已经由官府接手,两位可千万别误了我们官府之事。”
“请侠捕放心,我们兄弟俩自然不会妨碍您。”另一个高一点的昆仑弟子拱手道。
“我还不知道二位侠士大名哩。”
瘦的道:“在下昆仑派庆字辈袁庆海,这位高一点的是我师兄曾庆邦。”
曾庆邦道:“十方帮有一个管事与我同村,他们帮出了事,也知镇上捕头没有头绪,因此不惜花费银子请我前来帮忙,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我俩来了些时日,什么也没查出来,正准备打道回府。”
欧阳风喝了口酒道:“武当向来与昆仑同好,五大宗门又是一家人,大家都是熟人,若有对案子有用处的地方,还请两位告诉我欧阳风,感激不尽。”
“岂敢岂敢,思来想去,在下只觉得有一处可疑。”
欧阳风马上对曾庆邦道:“曾兄尽管说来听听。”
曾庆邦想了想道:“杀人无外乎仇恨、感情、钱财,我觉得这案子大概率是感情报复,钱财被洗劫一空只是表象,因为十方帮真正的银库没有人进去过,犯人把房里钱财洗劫一空的真正目的就是想掩盖他杀人真正的动机。”
“何以见得?”
“我听十方帮管事说过,他们帮主肖国耀好女色,来春楼大部分女子都事先经过他的手,他暗地里逼良为娼没有人不知道,我们顺着来春楼的妓女背景查了查,发现有三个女人的背景有问题。”
欧阳风立即给两人添了一杯酒道:“还请慢慢道来。”
曾庆邦道:“来春楼西厢地字房的楚楚,他以前就是本地岩石村人,他嫁给桃源镇的刘宪之,刘宪之武学功底不错,肖国耀设计陷害刘宪之,逼迫他妻子不得不来妓院讨生活。另一个是西厢玄字房的瑶瑶也是肖国耀陷害进来的,她虽未嫁过人,但听得有一个叫张麻子的曾对她倾心,那个叫张麻子的赌徒我们也跟踪过,轻功在我们俩之上。还有一个东厢地字房的徐娘,原本跟一个叫陆大路的相爱,也叫肖国耀坑害了进来,那个陆大路是小宗门青峰阁出来的弟子,武功自是不差。在下目前怀疑的人当中,就属他们三个嫌疑最大。”
“未知他们三人在镇上何处?”
袁庆海道:“刘宪之住在桃源镇铁匠街的三十七号房,有传闻他家与刘氏兵器库有一点瓜葛,他现在就在他们祖传的铁匠铺里打铁帮忙。那个叫张麻子的赌徒整日混迹于两个赌坊之间,现住在桃源布庄的西厢院子里。而那个叫陆大路的,居无定所,但他却不会出桃源镇的范围,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两位觉得他们三人之中谁的嫌疑最大?”
“他们三个都有一刀毙命的轻功加身手,我们也不知道正主是谁,我俩这两天就要返回宗门了,请假一个月,回去还要十来天,这一两天如果侠捕有用得着我们俩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曾庆邦讲完诚诚恳恳对欧阳风抱了一拳。
三人喝酒倒是很痛快,你来我往到嘴就干,与昆仑两弟子道别之后,欧阳风就找来王大贵,问清肖国耀的情况,细细推测之下,觉得昆仑派两弟子说的极有可能是对的。于是叫王大贵仔细盯着刘宪之和张麻子,而他自己就去盯梢嫌疑最大的陆大路自不必提。
张麻子每天都混在堵坊里,听到了捕头们的失口之言,心中起了疑惑,自己犯这案子前,经过详细的谋划,在脑海模拟了无数次,万无一失且不留痕迹。而且吩咐过兄弟们财不外露,就算官府查到头上了,也要以不变应万变,就算聚会也绝口不提此事。绝对是百密无一失的,现在忽然听到这消息,莫非是那个侠捕的敲山震虎之计?莫非他们已经注意到这案子不是劫财,而是报复?不可能!不可能!我就不信天要亡我张麻子!
陆大路本是青峰阁大字辈最有出息的弟子之一,和同门下山办事途经桃源镇时尔遇徐娘,犯了情欲,泄了童子功,无法修练青峰阁的上乘心法后,深知自己的剑法再也无法练到极致,便自甘坠落,索性连门派也不回了。
青峰阁习武的人才很多,不止他陆大路一个,既然他破了童子功,门派决定索性由他自生自灭,完全放任不管这个糊涂弟子了。
陆大路浓眉厚嘴一脸衰相,左手拿着剑,有一脚没一脚像个醉汉一样走着路。陆大路刚刚在米铺做完临时杂工,弄了三十六个铜钱,如果省着买饼吃,倒也够两三天饱肚子的了,不用再为肚子发愁,眉舒颜展随便在巷尾找了棵大树,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陆大路靠着大树休息起来。
欧阳风在远处看得清楚,见陆大路一身了无牵挂,大有报复后的茫然与解脱,便施展轻功,两三个起落便到了陆大路眼前。
陆大路听得破风声,只见捕快打扮的汉子一两个起落便到了跟前,稍稍望了一眼,故意假寐不搭理。
欧阳风仔细上上下下打量陆大路后,开门见山道:“肖国耀是你杀的?”
陆大路闻声有点小激动,眼睛也懒得睁开,轻声不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我欧阳风今天就要抓你归案。”
“哼,官府的走狗。”
“青峰阁出来的应该都是江湖好汉,是不是你杀的?连承认都不敢吗?”
“哼,武当侠捕,我呸!”陆大路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接着道:“哼,狗腿子,你有证据吗?”
欧阳风强压心中的怒火,不卑不亢道:“青峰阁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宗派,你这副样子,不觉得太过丢人了吗?”
“别像个圣人在我面前讲大道理,我呸!再说了,习武之人无论何门何派,只要不是亲传弟子,高阶弟子身手都差不多,你再满嘴喷粪,休怪我剑下无情!”
“可笑,胡搅蛮缠,我堂堂大宗门出身,还怕你小小青峰阁不成!”欧阳风愤怒的抽出长剑,继续道:“我今天定要替青峰阁教训你不成!”
“笑话,哼,狗腿子!”
陆大路满脸的不屑,加上对他捕快身份的嗤之以鼻,像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剑一样,直插欧阳风脑门,欧阳风手腕一抖,就是一招武当清风剑法中的清风徐来,刷刷刷瞬间三剑,直刺陆大路胸口三大命门。
陆大路也不是好惹的主,就地一个狼狈的驴打滚避其锋芒,力从脚上起,反手就是一招青峰阁的独门剑法,九宫剑法九九八十一招中的天落流星,如闪电般飞扑欧阳风的喉咙。
欧阳风早提剑一挡,挡开陆大路的凶招,身退一步,又是一招风清影动,刷刷刷三剑还是刺向陆大路的胸口三大命门,陆大路这回可不像刚才需要一个驴打滚那么难堪了,直接挑开刺来的三剑,并且反击,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解解分。
两人的打斗声,不时就吸引了几个看客,看客们赶忙叫来亲朋好友看戏,一时间楼上、窗户边、远处……认真看戏的看客就数以百计了。
两人斗到快七八十招时,陆大路体力不支,稍一个分神胸口便露出破绽来,欧阳风抓住这个难逢的机会,一剑就刺穿了陆大路的胸膛,白刃进红刃出。
血!在剑尖滴落。
人!双眼慢慢失去光彩。
四周!一片寂静。
陆大路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在此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欧阳风抽出剑来,抖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再收剑回鞘,动作很是潇洒飘逸。一把扛起陆大路的尸体,左手从怀中摸出捕头令牌向四周亮了一圈,然后大声道:“大家散了吧!”
镇长听闻破了案,假装喜上眉梢,立即赶到镇衙役向欧阳风道喜。
欧阳风心里不大确定陆大路到底是不是真凶,但目前情况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顺着陆大路的性子把案情在心里推理一遍,发现案情也不是太过牵强,于是乎嘴角倒生出几丝理所当然的得意劲头来。
“天下闻名的侠捕就是侠捕,三四天就破了案子,令人佩服!令人佩服!”
“镇长不必客气,还请镇长待会细谈后写封公文寄到县衙。”
“好!好!”
两人商议好,由镇长执笔,往县衙写了一封信,信上写:肖国耀一案已破,系情感纠纷。犯人陆大路也已伏法。
然后信上盖上镇长姓名章,殴阳风姓名章,加盖镇衙役章。走官道寄往县衙。
桃源镇的人民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十方帮案子始末,唯有张麻子心有余悸,虽然他躲过了一劫,却不得不佩服欧阳风的办事手段,这种办案的手段令他彻底折服,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十方帮这案子目前已经板上钉钉,欧阳风这种既精明能干又好面子的捕头,在往后的日子里,绝对是他张麻子的强敌,他的手段必须更加高明才行。
当晚镇长找来小舅子刘松柏,叮嘱道:“目前来春楼最为空虚,我已经打点好一切,不久就是我的,明面上的掌柜必须由你接管!”
“怎么分?”
“你三我七。”
“啊?”
“你不愿意?”
“我出人出力,凭什么只占三成?你一句话就要七成?胃口太大了吧姐夫?”
“你想怎么分?”
“我七你三。”
镇长听后哈哈大笑不止,良久道:“让你去吞并的话,你怎么说服十方帮帮众?山虎帮先不说,暗花帮虎视眈眈,你又有何能力站稳脚跟?”
“我站不稳,你就站的稳?”
“你以为我这镇长天上掉下来的?你藏春阁没有我,你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你以为凭你能成事?”
“可你藏春阁才要二成啊。”
“那是因为你姐,此一时彼一时,你不干也得干!藏春阁我随时都可以换掌柜的!”
刘松柏看着平时怂惯了的姐夫,今天如此强硬,感觉像换了一个人,难道他平时扮猪吃老虎?吓得额头渗出了冷汗,不敢再反对。
话说张阳这边,听闻可以去雄风镖局总部谋差事,一路飘飘然,想到刚出来做事,就可以有这样的成绩,心里那个美呀。
一想到到时候的高工钱与面子,兴奋的好几夜都难以入睡,忘乎所以之间,消费难免就大手大脚起来,还未入潇湘腹地,身上所剩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离进入潇湘城外二十里地处,官道旁有家马驿,马驿里有十来匹马正等着买主。张阳避开官道抄小路进了马驿,换平时他想都不敢想自己敢看马。现在却不一样了,只要他在雄风镖局好好工作,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拥有一匹马。
虽然对马什么也不懂,但张阳两眼发光,想象自己坐在马匹上的英姿入了神。
马贩子那双老练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张阳,只说了句:“要买那匹马,侠士到时只管进门找我。”说完便回屋里休息去了。
这时官道上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男一女共骑着一匹金黄的大马向马驿赶来。
未等那一男一女下马,马贩子早站在马驿前,笑容可掬。
“哪匹马最好?”男的把马一把勒住,语气目空一切,生的当真是玉面朱唇,身着华服翩翩公子,年约二十左右。
张阳自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布衣。
“少公子,这匹,虽然跟您的坐骑相差甚远,确是小人店铺最好的。”
“就这匹,多少钱?”
“三十两。”
少公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大钱袋,拿出一个三十两大银锭,扔给马贩子。招手示意马贩子把马收拾好牵过来。
“表妹,你坐这匹。”
“不,我才不骑那种马。”
那少女声若春风,张阳细细看去,才发现少公子身后的女子面似桃花,一脸娇贵,有如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拼命忍住不再看,可那双眼睛怎么可能听话。
“好,表哥骑刚买的马。”少公子宠溺说罢右手一撑马鞍,一个漂亮的飞身正好落在新买的马鞍上,双脚朝马肚轻轻一拍,如烟般向城内跑去,少女骑马紧跟其后。
“还看?还看?小兄弟!人早走了!”
被马贩子一喊,张阳如梦初醒。
“别做梦了,都不是一个世界的。”马贩子嘿嘿笑了几下,又回屋里休息去了。
张阳心道:是啊,我什么身份?别人什么身份?别人买匹马比我买个饼还要干脆,三十两,三十两哦,那得挣多久?还想?还敢想?
啪啪两下,张阳抽了自己两耳光,整理好衣服,此时他明白没钱什么都是扯淡,赶快去雄风镖局找份差事才是紧要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