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澈的瞳孔瞬间卷起了漩涡。
温觉夏逼近几乎要撞上的林既明,逼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对吧?对吧!”
“我问过你是否记得我。”
温觉夏的心里乱成了一团,担心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什么陷阱。
如果真是这样,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林既明的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敌意。相反,他像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地望着 温觉夏。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哥哥。”
“果然如此。”
他失望地挺直了身体,正要转身离开时, 温觉夏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回避,回答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只是偶尔路过……仅此而已。”
“你说什么?”
“你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或许曾经擦肩而过?”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真的就这些。”
林既明并没有甩开 温觉夏抓住的手,反而为了让她多抓一会儿,故意放低了手臂。
这些小动作时不时让 温觉夏陷入混乱。
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他粗犷却细腻的举动,让 温觉夏那颗受伤的心灵绽放出了火花。
他转过头,动作很慢。不知何时,他眼中的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温觉夏的影子。
“如果我让你这么怀疑,你可以离开这个家。”
“……”
“无论是离婚还是分居,我都随你。”
林既明的态度和面对振桓时截然不同。
在 温觉夏面前,他就像一只屏住呼吸的巨兽。
这种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不该离开,或许是错觉……
他给 温觉夏的第一印象是傲慢而锐利。然而,他虽然散发着冷酷的魅力,但看向 温觉夏的眼神中却带着炽热的气息。
这是一个微妙的破绽。
“你不用有负担,在这里安心住下。”
温觉夏想起了电影《剪刀手爱德华》。主角有着剪刀般的手和独特的外貌,隐藏在一座巨大的城堡里。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家也有类似的感觉。
高高的围墙和冰冷的现代建筑,内部却与木材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你一个人住在这个家吗?”
“本来是为父亲建的,但不久前他搬到了养老院。”
“是吗。”
“我带你看看房间。”
“……!”
客厅里,两名家政助理正拿着行李,宋组长也在场。
他本可以吩咐宋组长去做,却亲自带着 温觉夏参观房子。
这是否也是计划好的行为,让人意外。
林既明走在前面,停下来催促着站在原地发呆的 温觉夏。
“你在干嘛?”
“走吧。”
“一楼是休闲区。”
这栋建筑共有三层。
难怪从外面看,墙会显得很高,直抵屋顶。
他走上二楼,选了一扇门。
“这是你的房间,生活上有什么不足的,尽管告诉宋组长。”
林既明亲手打开门,靠近花园的树木、宽敞的落地窗吸引了 温觉夏的视线。
从床开始,每一处都精心布置,痕迹明显。
尤其是那些高雅的灯光,与原木家具相得益彰。
“这里是衣帽间。对面的门通向我的房间。”
衣帽间的一半空间是为 温觉夏准备的。
温觉夏看着他那些以无彩色为主的衣服和配饰,问道:
“你是因为我才特意收拾的吗?”
“我的东西就这些。我对购物没兴趣。”
“哦。”
“这是我的房间。”
林既明的房间只有床和灯。
比 温觉夏的房间还小,却空荡荡的。
“这就是林既明先生的房间?”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跟我来。”
离开房间,他们去了三楼。三楼的窗户和天花板有着欧洲阁楼般的结构,令人印象深刻。
“这里是书房兼三楼露台,你可以随意使用。”
林既明每介绍一处,宋组长都静静地跟在后面。等介绍完房子,他才传达了来意。
“夫人,该吃晚饭了。”
“只有我吗?”
温觉夏直直地看着林既明。
他站在露台前,说还有未完成的行程。
“我可能还得出去一趟,或许会喝一杯。”
林既明确认了时间,说还有个约会。
尽管还有工作,但他已经来了, 温觉夏便让开了路。
“以后我会自己安排生活,你去忙你的吧。”
“你说话真像男人。”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不是吗?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也许有。”
振桓说,林既明是个对钱着迷的人。 温觉夏总觉得,他的野心随时可能暴露,于是挑衅道:
“不然我付房租?”
林既明示意宋组长先下去,三楼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付房租?付给我?”
“需要多少尽管说。”
“你很有钱?”
“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
“够吗?”
“你想收多少房租?”
林既明轻笑了一声。
他轻轻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胸膛猛地鼓了起来。
很快,他那原本松弛的视线变得紧绷。
“我没有孩子可以继承财产,父亲也在养老院。”
“……”
“等父亲走了,我就打算放下一切离开。”
“离开?”
“到时候,我现在拥有的反而会成为累赘。”
“林既明先生……”
“我的人生里,除了你,还会有别的女人吗?虽然只是法律上的,但我们毕竟做了三年的夫妻。”
一直对林既明充满警惕的 温觉夏,此刻心软了。
昨天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对生活没有留恋,看来不仅仅是错觉。
更何况,这些话也不像是对钱着迷的人会说的。
“选择吧。要么1年后在美好的年纪成为离婚女人,要么接受我给的遗产。”
“你这是在说要死吗?”
“钱也赚过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也体验过婚姻,不是吗?”
“你现在说这个?”
“到时候我会自己消失的。所以!”
林既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走过来,用手背拂过 温觉夏肩上的头发。那缓慢的触感,让她的呼吸都屏住了。
“都是你的。”
“……!”
“全部给你。明白了吗?”
“别像个快要死的人一样!”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总不能看着像仇人一样要死的人逃跑吧。
对 温觉夏来说,他的话就像绝望的威胁,比捆绑还要让人情绪激动。
林既明粗暴地梳了梳头发。经过几次深呼吸,稍微冷静了一些,与 温觉夏对视。
“你才别那么着急。有什么好急的?”
“林既明先生。”
“我该走了。好好休息。”
林既明转身,走下了楼梯。
只留下 温觉夏,他留下了这么大的空间。
“好像只有我成了坏人。”
无论怎么回想, 温觉夏都不记得在哪儿见过林既明。
她气得摸了摸快要冒烟的脖子。他的体香似乎还残留在鼻尖,每次呼吸都能闻到。
“真让人恼火。”
婚姻丑闻对 温觉夏来说就像灾难一样。
为了守护好不容易得到的成功,她必须仔细计算,提防任何可能的意外。
相比之下,林既明就轻松多了。
虽然不确定他是否有其他目的,但不安是难免的。
“得打起精神来。”
她在二楼换好衣服,下到一楼,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林既明已经出去了,她独自坐在餐桌前。
只想着快点休息。
他留下的空间太大,让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说要消失什么的。”
如果振桓听到这话,可能会很高兴。
但 温觉夏却做不到。
即使要离婚,她也不希望林既明出事。
温觉夏能离开家,多亏了 林社长给的五千万。虽然经历了丑闻的磨难,但这一点必须承认。
林既明虽然说话直接,但并没有把 温觉夏往坏处想。
也许是那野兽般的气息不会表达,她只能这么猜测。
思绪流转至此,她那原本坚定的灵魂微微动摇了。
但还能撑住。
至少现在还能。
林既明乘坐宋组长开的车,赶往新沙洞。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催促的电话响个不停。
“马上就到。”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既明希望车能堵住,尽量晚点到。
约定的酒局上,除了季代表,还有几位在智诺集团投入巨资的富商。
今天并不是因为工作才叫他来的。
他们都已到中年,有女儿的父亲们,一直在关注林既明。
今天本来在玩眼力游戏,看谁先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林既明,结果却挨了一记闷棍。
因为突然爆出的结婚丑闻, 温觉夏的丈夫竟然是林既明。
“一定要去吗?”
“适可而止地应酬一下就回来。”
把 温觉夏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心里很不踏实。现在就想掉头回去,但情况不允许。
“父亲的事业,现在可以申请停业了。”
“明白了。”
还有一个没还 林社长钱的债务人。
那个人就是景爱。
温觉夏离开后,景爱经营咖啡店困难,又借了钱。
林社长明知收不回来,还是借给了她。
当时林既明问为什么, 林社长这么说:
“因为她坏,才借给她的。”
“什么?”
“为了抓住说要出去好好活下去的女儿,去折磨她。”
“……”
“那个女人又向我借钱,就当是封住她的嘴了。”
在行深去世后, 林社长尽量推迟了死亡申报。因为他心里实在无法送走儿子。
后来在申报死亡时,才知道林既明和 温觉夏成了夫妻。
林社长独自苦恼了很久,直到林既明退伍后才告诉他这件事。
“林既明啊,现在去把那孩子……”
“不了。”
“什么?”
“这件事放着吧。我会处理的。”
林既明没有纠正那错误的婚姻。他决然离开家,投身于事业。
“现在,父亲那令人厌烦的施舍人生终于结束了。”
“您辛苦了。”
现在还有人嘲笑林既明是低级放高利贷者的儿子。
他打算一步步踩碎那些把廉价嫉妒当作教养的人。
“到了。”
林既明下车,紧紧地系好领带。
他那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走向那些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晚上10点多, 温觉夏草草整理完行李。
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房子里,只能听到风吹树枝的声音。
“要下雨了吗?”
夜空被乌云压得很低。眼看就要下雨,她关上了开着的玻璃门。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时,振桓发来了信息。
[在那里住得还习惯吗?]
[嗯,还好。]
[林既明的性格可不简单,我有点担心。]
[别太担心了。]
[好。 温觉夏小姐晚安,明天见。]
温觉夏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入睡。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调整好状态。
突然,身体疲惫不堪。
在即将入睡时, 温觉夏的意识来到了和景爱住过的那个街区中央。
梦中的场景异常清晰。
路过的人和建筑物都像真实的一样。
瞬间,情况变了,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听到刺耳的尖叫声。
“去死吧,你这个小偷!”
在梦里,景爱已经骂了两个小时。 温觉夏痛苦地忍受着,抽泣着,有拉则嫌烦,捂住了耳朵。
“我没偷。”
“那为什么我的钱包里少了三万块?”
“我怎么知道。”
这时,她想起了梦中发生的事。
那天,景爱的钱包里少了三万块, 温觉夏为此受尽折磨。
她发誓自己没拿景爱的钱。
但景爱那疯狂的怒火,把二十岁的她逼上了绝路。
“你这种人不需要,给我滚!你死了我才能活!”
面对各种恶毒的话语, 温觉夏疲惫不堪。
甚至产生了错误的念头,觉得自己死了家人可能会幸福。
她光着脚被赶出家门,在街上徘徊。
哭得太厉害,头痛欲裂,最后头晕目眩,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在迷糊中,她来到了一栋七层建筑的楼顶。
那天风很大, 温觉夏摇摇晃晃的。
“好难受。”
胸口闷得慌,她想从高处看看这个世界。
并没有轻生的念头。
但到了那里,却产生了飞向天空的想法。
她踩着沾满泥土的脚,爬上了更高的地方。
眼睛失去了焦点,没有人来保护这个无处可逃的女孩。
当 温觉夏在楼顶栏杆的最高处弯下腰时。
突然,一阵狂风把她卷了起来。
“啊!”
她无力地挣扎着,双腿摇摇晃晃。
失去平衡的 温觉夏摇摇欲坠。
在那一瞬间,她伸出手,但身体已经向外面倒去。
就在这时。
“救救我!”
温觉夏尖叫着醒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回过神来,她发现林既明紧紧握着她在睡梦中拼命伸出的手。
他把吓得流泪的 温觉夏用力拉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让她掉下去。
“你不会死的。我会一直抓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