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晕染开来,笼罩着天魂学院。学院的青铜巨门在这黯淡的光线中,泛着如同尸斑般的青灰色,透着一股阴森与神秘。夜无咎背着昏沉的林小碗,脚步略显沉重地来到门前。他的目光敏锐,一眼便发现门环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一片冰蚕蜕皮,那熟悉的模样,正是三日前少女遗落的,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瘸老鬼的瘴气符还剩半炷香...”他低声自语,伸手摸向腰间布袋。就在这时,碎星刃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仿佛在急切地传达着什么。刃柄弹出的暗针冷不丁地刺破他的指腹,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门环纹路之上。刹那间,整扇门像是被施了魔法,化作流动的水银,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与此同时,林小碗腕间的银纹猛地发亮,冰蚕丝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动织成面纱,轻柔地覆住二人面容。
“身份校验。”一道机械女声从门内悠悠传来,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夜无咎深吸一口气,刚踏过门槛,脚下的青石板便毫无征兆地翻转变形。眨眼间,七十二盏魂灯从地缝中缓缓升起,橙黄的火光摇曳跳跃,逐渐汇聚成一面铜镜。镜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清晰地浮现出他眉心的青鸾纹,以及背后重叠的三重虚影,这诡异的景象让夜无咎心头一紧。
一位白须老者拄着玉尺,缓缓从魂雾中走出。玉尺尺端的魂珠闪烁着微光,映出夜无咎的倒影。“问心镜前,照见三魂七魄。”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随着玉尺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夜无咎只感觉有一条冰蛇悄然钻入天灵盖,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他胸腔中的古玉也开始剧烈震颤,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力量。镜中的虚影瞬间扭曲,分裂成三个“夜无咎”:左侧的黑袍人周身缠绕着猩红锁链,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右侧的白衣书生双手捧着《九转锁魂诀》,神色专注;居中的本体背后则缓缓伸出青鸾羽翼,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林小碗突然在昏迷中剧烈抽搐起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冰蚕丝如汹涌的潮水般暴起,迅速缠住玉尺。眨眼间,老者的须发瞬间结满寒霜,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一般。问心镜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应声炸裂,千百块碎片悬浮在半空,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命运残像,令人触目惊心。某块碎片里,夜无咎正在疯狂地吞噬楚狂歌的魂魄,那狰狞的模样让人胆寒;另一片则映出他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凄惨模样,鲜血淋漓。
“双生魂!夺舍体!”老者惊恐地暴退,慌乱中撞碎了身旁的魂灯,手中的玉尺也瞬间炸成齑粉。夜无咎见状,立刻甩出锁魂链,精准地绞住最近的三盏灯。黑雾顺着灯油迅速蔓延,所到之处,将追来的魂卫瞬间炼制成青铜俑。然而,当他看到某盏灯芯里蜷缩的蛊虫时,瞳孔骤缩,那竟是暗河里见过的噬魂蛭幼虫,这一发现让他意识到,学院里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刹那间,整座学院响起刺耳鸣镝,那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仿佛是危险降临的警报。夜无咎心急如焚,撞破琉璃窗,纵身跃入中庭。怀中的林小碗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冷,仿佛生命之火正在逐渐熄灭。夜无咎左眼的青鸾纹光芒大盛,穿透了十八重结界,清晰地看见炼器院的熔炉室里,伸出一只巨大的青铜巨手,掌心的符咒与银面特使的面具纹路如出一辙,这诡异的巧合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炼器院的朱漆大门紧闭,喷吐着刺鼻的硫磺气息,仿佛是一头蛰伏的巨兽。夜无咎挥舞着碎星刃,奋力劈碎第七道玄铁门。就在这时,碎星刃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向着地火翻涌的核心区飞去。他毫不犹豫地追着刃光,穿过廊桥。桥下,沸腾的魂浆中沉浮着半具千机鸢残骸,翅骨上苏璃月的生辰八字正在被高温融化,字迹逐渐模糊,仿佛在抹去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小碗!”夜无咎焦急地嘶吼,然而他的声音却被熔炉的轰鸣无情淹没。只见林小碗被七条火链死死钉在淬魂台上,地心火顺着她腕间的银纹,迅速爬向心口,仿佛要将她的生命彻底吞噬。冰蚕本体在火焰中艰难蜕壳,新生的青鸾虚影刚展开羽翼,就被台面浮现的饕餮纹狠狠咬住脖颈,发出痛苦的鸣叫。
夜无咎见状,立刻甩出锁魂链,绞住火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记忆里的凤鸣,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一丝熟悉与温暖。淬魂台突然翻转,露出底部暗藏的青铜棺,棺盖上密布的魂钉,竟与红娘子心口的天工印完全契合,这一惊人的发现让夜无咎震惊不已。林小碗的霜发无风自动,她的重瞳分裂出第四道瞳仁,虚弱地说道:“快走...他们在喂蛊...”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让夜无咎意识到,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阴谋。
熔炉顶部的观测台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咬合声。夜无咎抬头望去,只见五个黑袍人正在专心调试魂晶罗盘,中央的老者袍角绣着火纹青鸾,那图案竟与问心镜中某个碎片映出的未来自己一模一样。碎星刃仿佛感应到了杀机,自动飞旋起来,刃身弹出的暗匣里掉出一枚带血的齿轮,精准地卡住了罗盘枢纽。
“璃月的后手...”老者见状,愤怒地挥袖震碎齿轮,露出的机械义肢让夜无咎浑身发冷。那金属手掌的纹路,与他在暗河棺椁里见过的噬魂族血契如出一辙,这让他更加确信,眼前的老者与魂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小碗突然发出一声非人尖啸,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仿佛是灵魂的呐喊。蜕变的青鸾拼尽全力挣断三根火链,冰翼掀起的暴风雪迅速冻结了半个熔炉室,温度急剧下降。夜无咎趁机斩断剩余锁链,然而,他却被林小碗指尖迸发的冰锥刺穿右肩,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少女重瞳里流转着二十年前的画面:苏璃月被同样的火链贯穿,怀中婴儿的襁褓染着金血,那惨烈的场景让夜无咎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醒过来!”夜无咎大声呼喊,他的锁魂链刺入自己掌心,试图用痛觉抵抗蛊惑。就在这时,古玉迸发的青光中,淬魂台底部的棺椁突然开启,喷出的寒气迅速凝成苏璃月的残影。残影握住碎星刃的瞬间,熔炉所有符咒同时逆转,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在宣告着某种力量的觉醒。
夜无咎抱着昏迷的少女,不顾一切地撞进藏书阁。此时,墨鸦正用银梭在青砖地面刻星图,他的巡察使官服浸透了鲜血,脚下躺着七具魂殿猎犬的尸体,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手札在...咳...禁书区...”墨鸦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金粉,夜无咎一眼便认出,那是《九转锁魂诀》反噬的征兆,心中不禁为墨鸦的安危担忧。阁顶突然降下阴阳魂阵,墨鸦见状,甩出最后三枚银梭,精准地钉住阵眼。“院长闭关处在北斗...”他的声音虚弱而急促,仿佛在争分夺秒地传达着重要信息。
银梭突然自燃,化作一团火焰。夜无咎的锁魂链绞碎窗棂,月光透过琉璃瓦,洒在禁书区的青铜柜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柜门饕餮纹在古玉青光的映照下,逐渐软化,露出内部焦黑的《天工手札》。残页触到林小碗的冰蚕血后,神奇地浮现出字迹:
「血月当夜,吾儿心窍植入的实为噬魂族圣器,此物需以至亲魂火淬炼...」
后半截文字却被魂火烧灼,化作灰烬,只飘出星图残片。夜无咎的瞳孔突然刺痛,他定睛一看,星图坐标指向的位置,正是熔炉室底部青铜棺的方位,这一发现让他更加坚信,真相就在那里。阁外传来破空声,他抱着林小碗迅速跃上横梁,只见院长踏着魂火飘入,袍角的青鸾与壁画中的噬魂族图腾完美重叠,这诡异的一幕让他意识到,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墨鸦的传音入密在此刻炸响:“速去后山...你娘的...”然而,话音却突然被魂刃斩断,夜无咎心中一紧。他透过瓦缝,看见墨鸦被黑袍人贯穿心脏,垂死前,他用血画出的九重魂塔图案,与第一卷青铜门上的浮雕一模一样,这神秘的图案仿佛隐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夜无咎捏碎传送符的刹那,淬魂台方向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仿佛是天空被撕裂。青铜棺椁悬浮在血色月轮中,棺内喷涌的魂潮里,浮现出苏璃月完整的残魂,那熟悉的面容让夜无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林小碗突然睁眼,她的重瞳映出夜无咎背后的虚空,那里站着黑袍白发的“另一个他”,正在用猩红锁链缠绕院长脖颈,这奇异的景象让夜无咎震惊不已。
“轮回开始了...”少女吐出的寒气凝成预言,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带着一丝神秘与宿命的意味。夜无咎的锁魂链突然分裂出银纹,与林小碗的冰蚕丝交织成茧,将他们紧紧包裹。当传送白光吞没视野时,他最后看见淬魂台底部浮现楚狂歌的字迹,血色符文在火光中跳动:
——瘸腿老鬼到此破局
这行字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夜无咎坚信,一切谜团终将解开,真相也即将大白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