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被打得鲜血淋漓，满身伤痕的沐秋，他不禁眉头一皱，面色一惊，心头也跟着一颤，他现在就想拔剑送这些东西上西天。

    带头的弟子，还没有收脚，就被寒绪的一声，吓得不敢动，一个踉跄，摔了个四脚朝天。

    “寒公子，我们是听从二师兄之命，将此人押送黑牢。”带头的弟子说道。

    “南俊宁只让你们负责押送，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打他？”寒绪说话的语调越来越平，越来越稳。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火前的样子。

    “低等下修。竟敢私自动刑。师尊的命令还没到呢，你们若是今日便将他打死，师尊要人不见，你们担待得起？”寒绪依旧是那一副冰冷的脸说着最决的话。

    几位弟子仿佛是被他的气焰震慑到了，一个一个都默不作声。

    “我刚刚看见，你是哪只手碰他？”说罢，寒绪便顺势准备拔剑。

    几位下修自然是怕了他的。因为他是仙尊面前最受宠爱和器重的弟子，虽然没有上修名分，可待遇与上修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仙尊的三个入门弟子都不及寒绪。想到这里，几位弟子连连磕头谢罪，祈求寒绪放过他们。毕竟他们也是遵照南俊宁的命令办事。

    “滚——”寒绪说道。

    “是，是，是，谢谢寒公子，谢谢寒公子。”几个弟子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夹着尾巴跑了出去。

    寒绪眼眸低垂，看了看瘫倒在地上的沐秋。眼里不知是心疼还是同情，眼中闪过的不知是泪光还是倒影。

    沐秋双手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的爬起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能站起来，看着寒绪。

    面对寒绪，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他想要解释，可是该说的已经说了，现在还能说些什么。他想要问寒绪，可是从寒绪默许他进黑牢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还能在问些什么。

    沐秋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寒绪说“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此时此刻的寒绪，也是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相信沐秋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沐秋本想说的是我没有，可事实上楚夜灿的的确确是死于自己之手，沐秋一时语塞。

    “为什么？”寒绪继续追问：“究竟是什么？能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只要有人不顺你的意，只要你想要谁死，谁就得死。小师兄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杀了他？”

    “我－－我没有，你听我说，听我解释－－”沐秋拉着寒绪的手，他从未如此卑微过。

    寒绪向后一撤，甩开了沐秋的手“你说，我会听。”

    沐秋将当时所见情形一五一十的向寒绪转述。“他当时如疯魔一般的用剑刺我，我只是想用符控制住他，从未想过要他性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一时失手。小师兄性情憨厚温顺，岂会向你所说如疯魔一般用剑伤你。”寒绪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对沐秋所说的话分毫不信。

    沐秋看着眼前这个质问自己的人，原先坚定的眼神，突然黯然失色了起来。

    沐秋甩了甩身上的尘土，转过身去不禁抽搐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对着寒绪笑着说道：“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来问我干什么？”他虽然笑着，可那笑容之中却含着满满的无奈与苦涩。

    寒绪似乎是有些动容了。但他知道，自己护得了沐秋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更何况这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不想他的小师兄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沐秋在这里含冤受屈。可是，就算自己相信沐秋，又有什么用呢？

    以沐秋的性格，倘若自己明确表示相信他，他必定不会再多做解释，哪怕任人侮辱和诽谤他都能够视若无睹。因为，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如何看他。

    “我只是，想－－”寒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只是什么？只是想听我亲口承认？也好顺理成章给我定罪？”沐秋一句接着一句反问着寒绪。

    寒绪依旧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虽然已经极力的控制自己，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每当自己看见沐秋的时候，眼神里总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怜爱与心疼。

    “寒露辰，你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不是我做的，你们也休想赖在我头上。明日听审，你最好是把你那些个师尊，师兄，师姐和师弟们都护住了，别让我有机可乘，否则我一失控，便把他们全都杀了。”沐秋说得出，也做得到。他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接近寒绪。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寒绪，同时，他也必须让寒绪心中只有自己。

    沐秋不知道自己这近乎于病态的心理究竟是怎么来的。也许是发现自己喜欢上寒绪之后，也许早在六年前就有了……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对于沐秋，寒绪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对他说多少个对不起，才能够弥补他。寒绪对沐秋的已经远远不止亏欠二字。那是愧疚，那是自己的罪孽。

    “我会救你。”寒绪向沐秋保证。

    听到这话的沐秋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之情。“可你还是不信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是因为你对我爹的承诺，是因为六年前，你对我心怀愧疚，那大可不必。六年前，你用你一命，换我一命。今日，我便将这条命一并还给你。明日，就让我用我的这条贱命来为你的小师兄偿命。”沐秋一边说着一边颤抖。

    寒绪再也无法面对这样的沐秋。紧缩了一下眉头，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紧接着转身拂袖而去。“我信你，可我想要的:是所有人都能够信你。”这是寒绪告诫自己的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有多难，他都会找出证据来证明沐秋的清白。

    “你去哪？寒露辰，你回来－－你别走－－你别走，你回来，回来。”这一刻，沐秋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他又一次看见寒绪离他而去。无论他说什么，他哭，他闹，他用尽一切方法都挽留不住。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已经忘记了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断魂锁，他想要上前去追寒绪，却被感应到挣扎而收紧的断魂锁勒到窒息。

    看着寒绪离去的背影，他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信我？今日，哪怕你肯信我半分一毫，就算真的要我死，有又何妨。”说罢，含在眼中的泪顺着修长的睫毛，垂落而下。滑过苍白的脸颊，泪混合着血打落在冰冷的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