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块魔眼晶石,元气草十株,虚镜以上灵兽生魂一条和祭血若干。”夏澜拿着一个小本本,上面摘抄着她从书上看到的内容。
“魔眼晶石可以在灵商号买到,元气草我这里有许多。”秦岁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可这灵兽生魂和祭血,该如何取得?”
夏澜合上小本本:“我记得花卿长老养了不少灵兽,虚境以上的应该也不少,可以试试问花长老讨要一只……祭血很简单,取心甘情愿为其牺牲之人的血就好。”
觅邪抬起手:“取我的就好!”
夏澜点点头:“那就只剩灵兽生魂了,谁去呢?”
提到花卿的名字那一刻秦岁已就浑身一僵,此刻更是难得的浑身都表达着抵触:“还是夏师妹去吧。”
见状,夏澜轻轻一笑:“好吧,如果是花长老的话,确实是难为师兄了。”
觅邪不明所以地问:“为何?这位花长老和恩公之间有龃龉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位花长老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养灵兽,二嘛……”夏澜稍微卖了个关子,“……二是调戏小男生。”
觅邪:“……那恩公去讨要灵兽的成功率不是会更高吗?”
秦岁已:“……”
“哦?”夏澜眼神一亮,“这个角度我倒是没想到,师兄觉得如何?”
师兄觉得不如何。
秦岁已想起了从前被花卿支配的恐惧,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位花长老处处为难他,只要见到他必然就会说一些令人难堪的言语,后来他变得不爱出门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觅邪看出了秦岁已的抗拒,眼眶渐渐湿润:“恩公……求恩公救人救到底,我和琰煦将来一定会报答恩公……”
半晌,秦岁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尽力。”
繁纭峰是抚仙宗五峰中灵气最充裕的峰,孕育出了无数的神木灵植和野生灵兽,行走在山路上常常能看到飞禽走兽在茂盛的草木间飞驰跳跃。
花卿的住所在竹林深处的院落中,周围圈了一大片围栏便于饲养灵兽,各峰间的摆渡仙鹤就是来自这里。
“苍岚峰弟子秦岁已前来拜访花长老。”秦岁已站在院门口高声道,说话声引得院中的灵兽纷纷扭头打量。
这边秦岁已话音刚落,院中小屋门一开,一个红色的身影迅速飘了出来,落到秦岁已身边。
出来的女子姿容艳丽,眉间有一颗朱砂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便能夺人心魄。
可惜秦岁已不在这个“人”的范围内。
“小岁已~”花卿笑意盈盈,“怎么会想起来找姐姐呢?你平时不是躲我躲得厉害吗?”
说着,花卿整个人就要靠上来。
秦岁已身体一僵,忽听得又有一个声音从屋内传来,是个清亮恣意的男声:“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姐姐?要脸不要?”
花卿脸色一瞬间就不好了:“你怎么还没滚?”
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从屋内缓缓走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扇柄上挂着一个块质地极好的凤形白玉。
“卿卿想赶我走,真是令人伤心。”男子脸上挂着与伤心截然相反的微笑。
“夙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花卿眼一眯,咬牙切齿道。
说完,却没听见对方回话,花卿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岁已看。
花卿心里一紧:“你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你休想打小岁已的主意,他师父可是洛鄢。”
夙琮回了神,他承认第一眼见到秦岁已的时候确实被对方的容貌惊艳到了,但是嘛,比起冰山雪莲,他还是更喜欢绝色牡丹,最好还是带刺的那种。
“怎么?卿卿吃醋了?”夙琮展开折扇摇了两下。
花卿脸色一红,嘴硬道:“我就算吃醋也是吃我们家小岁已的醋。”
秦岁已在一边尴尬不已,现在的情况是怎样?他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奸情吗?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开口向花长老讨要灵兽?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夙琮还想说什么的却被花卿打断了,“小岁已找我有何事?”
秦岁已敛了心神:“我有一事想求花长老。”
花卿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惊讶的话一样:“小岁已有什么事要求我?”
“……我想向花长老讨要一只虚境以上的灵兽。”秦岁已语气迟疑,但还是说了出口。
“小岁已终于觉得养花花草草没意思了么?”花卿美眸微转,伸出食指挑起秦岁已的下巴,唇角上扬:“可以啊,不过你准备拿什么来换呢?”
秦岁已条件反射般地往后撤了一步,稍微垂下头,额间和两鬓的发丝随之垂下,挡住了他的神色:“弟子愿以等价之物交换。”
花卿撅了噘嘴:“没意思,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咳咳!”被晾在一边的夙琮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我还在这儿呢,卿卿怎能当着我的面调戏别的男人?”
“啧!”花卿朝他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没见我在跟小岁已联络感情吗?这个时候你就该退场了。”
饶是夙琮脾气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挑衅,秦岁已注意到他的手在折扇上摩挲了几下,然后就直接从离他们几步远处一闪神到了花卿身前。
“你做什么?!唔!”
在花卿的惊呼声中,夙琮一手揽过花卿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在秦岁已惊讶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秦岁已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飞快地转身不去看那两人,他只觉得耳朵烫得厉害,脑子也有些不转了。
“想要哪只灵兽自己挑。”夙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上去像是隔了一段距离。
秦岁已再次转回身时两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回屋子里去了。一想到两人接下来可能做的事情,秦岁已就觉得面红耳赤。
花长老的道侣说的话应该也算数吧。
秦岁已想着,便在院子里挑了一只虚境二阶的灵兽。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看起来与花长老的关系十分亲密,应当就是那种关系吧,不然以花长老的修为不至受制于他。
得到灵兽后,秦岁已立刻就去找了夏澜,毕竟琰煦现在的情况是越拖越严重。
夏澜见他这么快就带着灵兽回来了,来来回回地打量了秦岁已好久,确认他没有衣衫不整,也没有被轻薄之后的羞愤难当,不免有些好奇。
但秦岁已考虑到花长老或许不想别人知晓这件事,就没有解释,而是催促夏澜赶快凑齐施术所需的材料。
夏澜只得作罢。
三人约定的时间今夜子时,阴气重能对这补魂术起到一些助益作用。夏澜将取出的生魂和磨成粉的魔眼晶石、元气草熬制的药以及觅邪提供的血混合起来,以灵力将其调和,做成了一团红色的雾胶状物体。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夏澜对觅邪说。
觅邪取了心头血,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有些苍白:“我明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夏澜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红色雾胶送入了琰煦体内,刚一进入,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忽然就开始颤抖起来,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补魂的过程非常痛苦,书上写的是会感受到类似肉身被破坏重塑般的痛苦。”夏澜也咬着牙,“他在排斥我。”
闻言,觅邪走过来在琰煦身边躺下,将他的手臂紧紧抱住:“忍忍就过去了,这么久我们都撑过来了,不会败在这里的。”
补魂的过程十分漫长,秦岁已帮不上什么忙,便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道路那头,待那黑影逐渐靠近后,秦岁已有些惊讶了。
这人不是簪花节那日与齐鸢然一同出现的男子吗?似乎是叫……离褚?
“他没走?”秦岁已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而已,可是有人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吗?
秦岁已正思考着,忽然对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抬头直直地看向了这边。
秦岁已一惊,稍微往墙后躲了一下。
“不对,我为何要躲?”秦岁已无奈地想着。
然而待他再看过去时,对方已经不在了。秦岁已皱起眉,视线从窗外转回床的方向时,他忽然愣住了。
夏澜额上布满密密的汗珠,收回手,松了一口气:“好了。”
“夏师妹……”秦岁已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夏澜抬起头看过来:“怎么了?”
秦岁已指了指夏澜,目光透着一丝不忍:“你的头发……怎会如此?”
闻言,夏澜愣了一下,然后牵起一缕头发放在掌心看了看,顿时呆若木鸡。
“……怎么变白了?”
觅邪看着夏澜的样子也呆住了。
满头青丝皆成雪,衬得肌肤也白了许多,让夏澜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是不是补魂术的反噬?”秦岁已猜测道。
夏澜迟疑地摇了摇头:“书上没写对施术者有什么反噬,难道书中有缺漏?”
“为什么会这样?”觅邪抹了抹眼泪,“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我连累了恩公,我该如何才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不如恩公将我的结丹取走……”
“说什么呢?我把你结丹取走你还能活吗?”经历了一时的震惊后,夏澜倒是很快看开了,“其实白发也很好看啊,我师父也是白发,这下子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师徒了。”
“是吗?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别的伤害吧?”觅邪一脸担心。
夏澜闭上眼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让它们游走于经络之间:“目前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秦岁已想了想:“你说,禾长老也是白发?”
“嗯。”夏澜点头。
“可是我入门之时见到的禾长老还是一头乌丝。”秦岁已仔细回忆着,“你是在我之后四十年入门的。”
“是,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白发了。”夏澜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师兄,你说师父她会不会……”
秦岁已面色沉静:“无端猜测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那我回去问问师父。”
秦岁已忽地抬眼看了她一下:“我认为你还是尽量……不要让禾长老知道为好。”
夏澜神色一凛。
两人回到宗门后不久的第二日,秦岁已正在药园除草,齐鸢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差点还踩到了门口种的灵草。
“师兄你知道吗?夏师妹被禾青长老禁足了!我原本想去看看她,却被淮碧峰山门处的禁制挡了出来。”齐鸢然穿着白色衣衫,腰间系着红色腰封,手腕的衣袖用红绳绑着,看着是从武场出来的样子。
秦岁已稍微一想就明白夏澜的白发被发现了,回来之前两人还施了个障眼法,虽然知道瞒不住,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这事还得怪他,如果他没有带夏澜见觅邪,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思及此,秦岁已准备去向禾青长老请罪,总没有让夏澜一个人受罚而自己却逍遥自在的说法。
齐鸢然见他朝外面走去,愣了半天才追上去:“师兄你去哪?”
“去淮碧峰。”
“我不是说了进不去嘛。”齐鸢然翻了个白眼。
“……那也得去。”
齐鸢然忽地停住了脚步,她迟疑片刻沉声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禾长老如此生气?”
秦岁已也停下来,但没有转身:“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
还没等齐鸢然反驳,忽然听闻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师兄!”
两人均是抬头去看,只见一个人御剑而来,翻身落在秦岁已面前。
来人是边墟。
“师兄,我好想你。”边墟委屈道,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秦岁已了。
看着少年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惨兮兮的表情,秦岁已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
“听闻师兄今日未曾出苍岚峰,我便来寻师兄。”边墟执起秦岁已的手,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独特的磁性,“许久不见师兄,我心中甚是想念。”
秦岁已抽出手,神情平淡:“你现在该把心思放在修炼上,或是为后天入历练之地做些准备为好。”
“我心里也明白,可只要一日见不到师兄,我就毫无心思做其他事。”边墟叹息道。
秦岁已不动声色,然而耳廓微红,心中有些无奈,他稍稍偏过头低声道:“……现在见过了,该可以了吧?”
“我想多看几眼……”边墟不依他。
齐鸢然:“……”边师弟你是被夺舍了吗?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