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照没忘记顾超的话，他回警局之前去加油站给车加了油，又给刘晓发了消息：“同学，再麻烦您帮我问件事，赵雨之前有男朋友吗？”

    加完油之后他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梳理了一下线索。

    陈娟陈兰兰对他有戒心，明显是隐瞒了什么的样子。李建华为什么见到他有点害怕，不干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没做什么坏事的话见到警察有什么好害怕的。陈娟给陈兰兰找家教，当时肯定有不少的人给她打过电话了，但她选择了赵雨。她选择赵雨这件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陈娟所说的选择赵雨的理由。

    说什么因为赵雨的声音听起来像个老实姑娘所以选了赵雨，谁会因为这样的理由给孩子请家教？就算有，那为什么要安排李建华和赵雨见面，还说什么都是一个大学的见个面就是赶巧了。

    他又问陈娟当时第一次和赵雨通电话的时候问没问赵雨男朋友的事，陈娟回答说不记得了。陈娟为什么不直接说“没有，正常人谁会在找家教的时候问人家姑娘有没有男朋友的私密问题”而是回答说不记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这些行为结合起来很难不让沈闻照觉得这是在给李建华找女朋友。

    奇怪，这三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沈闻照觉得沈雨的死跟这三个人有关系，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师哥，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又有点想抽烟了，他看向蔚蓝的天空叹了口气，本来应该你想这些事，咱俩应该换一换，换一换。换一下的话咱俩都能高兴。

    沈闻照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他总体还算是健全的。现在的他精神不健全，身体也不似从前了。

    以前的他能担得起肩膀上的责任，现在他的肩膀已经无法挺直了。

    而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该承受的，都是他罪有应得，是他推不掉也不能推的惩罚。

    突然沈闻照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顾超的消息：“阿照，我把你的微信告诉阿况了。”

    “估计是阿况见你的样子觉得你很酷，就想着跟你多交流交流。”老顾又发了一条消息，他在解释加微信的原因，“毕竟他今年十七岁，见到警察破案觉得很酷，你就当阿况是你的迷弟就行了。”

    就当多了个迷弟，老顾说话可真有意思，他撇撇嘴回复说知道了，发现果然有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

    沈况发来的验证消息很简单，就只有五个字：“哥，我是沈况。”

    沈闻照自然同意了好友申请，几乎是同时沈况就发来了消息，“哥，你案子办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这小子，沈闻照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复道：“害，就这样，遇到了三个很奇怪的人。没事，能应付过来。”

    其实沈闻照平时并不会告诉无关人员关于案件的事情，但他对着沈况鬼使神差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没事就行。”沈况发了个表情，“记得照顾好你的脚，会疼的。”

    “知道了祖宗，你比我妈还啰嗦。”沈闻照无奈地回复，“怎么还不去上学，你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道吗？”

    沈况回答说知道了，一定好好学习，不会掉以轻心的。

    真是的，这能是所谓的迷弟说出来的话吗？沈闻照看着聊天记录笑了笑，可是没见过这样的迷弟。

    得，回警局看看老余修好手机没有。他振奋下精神，看看赵雨的手机内容里有没有线索。

    沈闻照敲监识科门的时候余凯刚好开门要去上厕所。

    “祖宗，你怎么这就来了，速度还挺快的。”余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退回去把桌上手机递给沈闻照，眼睛困得睁不开，“我得去上厕所，锁屏密码是六个零。”

    沈闻照接过手机挥挥手表示随他的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开始看赵雨的手机。

    手机有多处破损，反应速度也慢，他弄了一会才打开赵雨的微信。

    微信里有明显的分组：家人；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其他。

    分组不少，但每个分组里面的人其实并不多，她的好友总数只有15人。

    “其他”这个分组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陈娟，一个是李建华。

    沈闻照先按了陈娟的头像。

    具体的情况和陈娟说的差不多，她们加了微信之后陈娟告诉了赵雨家庭住址，之后赵雨和陈娟的聊天记录除了转账记录就是关于陈兰兰学习的讨论，二人最后一次发消息是星期二，赵雨说不想再当家教了，陈娟问为什么，赵雨只是回复说没什么。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赵雨和李建华的聊天记录虽然简单数量却很多，几乎都是李建华一个人每天都在给赵雨发类似于“吃了吗”“上课累不累”“今天什么时候来当家教”的话，赵雨很少回复。二人最后一次发消息是李建华在星期一的一句“愿意了吗？”，赵雨则回复“不可能”。之后是李建华发起的语音聊天，聊了一分钟左右结束，聊的什么内容不得而知。

    所以李建华是在追求赵雨，他每天坚持不懈地发这些话，但是赵雨压根就不搭理他。

    赵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李建华一直在纠缠她。

    但是那句“愿意了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愿意吗？”而是“愿意了吗？”

    是李建华做了什么他自以为赵雨一定会答应他的追求的事情了吗？这样的事情在聊天记录里并没有体现出来，也就是说李建华见到赵雨之后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以为追求赵雨这件事势在必行。

    李建华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到底对赵雨做了什么。

    赵雨“家人”的分组里有两个人：舅舅，舅妈。沈闻照特意找了找群聊，发现赵雨并没有关于家人的群聊。

    赵雨和舅舅的聊天记录依旧很简单，舅舅在开学过节的时候给她发“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偶尔在她生日的时候发个红包。赵雨也会在过节舅舅生日的时候给舅舅送上祝福，看来她会给舅舅买礼物，因为她有几条消息是“舅舅，生日礼物你喜欢吗？生日快乐！”。二人最后一次互发消息是星期二上午九点，赵雨问舅舅有没有空想聊聊天，舅舅在星期三下午六点半才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怎么了？

    可赵雨在星期三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已经进入那冰凉的湖水里面了。

    赵雨和舅妈的聊天记录比跟舅舅的还简单，除了一些数目较少的转账记录就是赵雨发的节日生日祝福，舅妈几乎没有回复过赵雨的消息。赵雨在星期二下午三点发消息问，舅妈你有空吗我们可以说说话吗我想你了。但舅妈始终没有回复她。

    沈闻照又看了看赵雨和其他人的记录，大同小异，都是赵雨单方面地发消息，几乎没有人回复她。赵雨在星期二不同的时间点分别给好友发了类似于我们能说说话吗的消息，有的好友直接没有回复，有一个同学在赵雨死去之后回复道，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以后不要给我发这样的消息，无聊死了，当时我就不想加你好友，烦死了。

    赵雨并没有除了大学班级之外的群聊，沈闻照在赵雨和小学初中高中同学的聊天记录里看到过沈雨发的消息，“能把我拉进我们班的群聊吗？谢谢啦！”，但都没有人回复她。

    她发的朋友圈点赞的人寥寥无几，点赞最频繁的竟然是李建华。

    有人说赵雨善良腼腆就像张白纸；有人说赵雨会关心别人；有人说赵雨听声音像个老实孩子。有人明明应该知道些许却压根就不清楚赵雨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压根不会回复她的消息。

    赵雨的家人只剩下舅舅舅妈，但跟没有没什么两样。她生活拮据申请贫困生却因为跟学生干部关系不好申请失败。她去当家教，却被李建华每天发那些不知所云的消息。

    赵雨一直是这么活过来的，却选择了死亡。也许某件事情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雨最终走进了那片湖水之中，再也没能醒来。

    赵雨在星期二的时候给她所有的好友发了消息说想聊聊天，沈闻照想起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让赵雨这么迫切地想要聊天？

    余凯上完厕所回来之后看见沈闻照低着头并没有在看赵雨的手机，他气不打一处来，这小祖宗催了多少次，现在好不容易修好了，倒不看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近后发现沈闻照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但沈闻照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沈哥，我问了很多同学朋友……”余凯把消息读了出来，“赵雨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