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照皱着眉毛听顾超的话，因为刚睡了一觉有种模糊的不真切感觉。

    沈况的妈妈张颖想见他一面，所以便嘱咐顾超今天中午的时候带他回家吃饭，并且着重强调了不用带东西。

    “你直接等我到了再说要来人沈况家吃饭？”沈闻照无奈地直皱眉，“我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吃饭，怎么能什么也不带？”

    顾超觉得这事压根不算事，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说下次再带不也是一样的吗？

    沈闻照再怎么想也没什么办法了，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心说下次再带点水果好了，而且见他干什么，他又不是什么有名人物，见了也没什么用。正想着抬起头来就发现沈况在小区门口等着他。

    沈况穿着校服外套和一件灰色的运动裤，正眯着眼睛朝他笑着挥手，细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阳光气十足，“哥。”

    沈闻照看着沈况这小子的样子忍俊不禁，这小子就见过他一面怎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他走过去揉了一把沈况的头笑道：“我第一次来没带东西，下次再带。”

    “没事，我妈妈特别喜欢招待客人，不会放在心上的。”沈况低下头挠了挠脸，解释着，又问道，“哥，你贴膏药了吗？我拜托干爹带给你的。”

    沈闻照摇了摇头心说这是他祖宗啊还专门问这事，他撩起裤腿好让沈况看见他贴的膏药，“贴了，祖宗，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啰嗦。”

    沈况家里干净整洁地板一看就知道是刚拖过的，家里的装饰让人很舒心。客厅里的茶几上摆着一盘切好了的水果，墙上挂着很多画，饭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窗帘拉着屋内都是暖洋洋的阳光。

    沈闻照刚进门换下拖鞋鞠躬之后就开始说客套话，夸得张颖直笑，说过奖了过奖了。

    “张姨，您把家里弄得真干净。”沈闻照朝张颖笑，“这次没拿东西来看您，以后一定补上，多谢您招待我。”

    张颖手上正端着最后一碟子菜，她今年三十多岁但完全看不出年纪，乌黑的头发被她盘在脑后，五官秀气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好。她一见到沈闻照便笑，热情得很，“这算什么事，我早就想见见老顾常说的阿照了，我以后叫你阿照可以吧？以后想来就来，随时欢迎你。”

    张颖果然就像沈况说的那样很热情，跟她相处起来完全不会有压力。沈闻照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叫他阿照，张姨想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他。

    顾超在一旁想喝点酒，但想了一会还是没把酒倒上，他看了看桌上的菜问张颖道：“老沈今天在医院？”

    张颖把菜摆好，撇了撇嘴说人沈大医生工作忙，中午是不会回来吃饭的。

    沈闻照数了数人数，总觉得少了一个人，还没想出来是谁，沈况在旁边补了一句，“哥，阿淮还没回来，不过估计一会就到了。”

    现在是十二点，的确是高中生快回来的点，那沈况怎么就在家而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沈闻照疑惑地看着沈况想了想，这小子请假早回家了或者压根就没去上课？

    沈况被沈闻照看得挠挠脸吞吞吐吐着说现在阿淮可能就快回来了，他去看看，省得还不开饭。

    还没等沈闻照回答沈况就走了出去，速度十分之快。

    “阿况今天回家怎么早了？”顾超坐在饭桌旁疑惑地问道，“平时不都跟阿淮一块回来的吗？”

    “他今天第三四节课没上，我给他班主任打了电话说家里有事批下来的假条。”张颖在厨房里拿碗和筷子，声音有点飘忽，“回来之后阿况把地拖了一遍，给我打了打下手，说你们快来了就下楼去等着，等了一会你们才来的。”

    顾超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想这没上课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原来第四节课没上所以才能这样，沈闻照想不太明白，是因为他要来才请假的吗，要是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这样？

    “阿照，快过来坐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些菜？”张颖招呼沈闻照，“跟我说你喜欢吃什么，下一回我给你做。”

    沈闻照笑着摇摇头表示他不挑食，张姨招待他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顾超见状撇了撇嘴，笑着的表情既嫌弃又无奈，“你这就成了好孩子了？平时跟我说话可不是这样的，挑我刺挑得那叫一个有能耐。”

    沈闻照十分没礼貌地当没听见这话，坐在了顾超的旁边。

    话音刚落沈况和顾淮洛就进门了，顾淮洛还是安安静静的面无表情，他进门换了鞋子之后叫了张颖一声干妈，叫了顾超一声爸爸，他看了眼沈闻照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嘴唇，末了叫了声哥。

    沈闻照笑眯眯地应了声，顾超看着儿子的眼神相当慈祥，“阿淮，快来吃饭吧。”

    顾超平时和儿子的联系不算太多，在饭桌上一个劲地给顾淮洛夹菜，说着多吃点多吃点。顾淮洛对此难得笑着点了头说知道了。

    沈闻照刚要感慨一句父慈子孝，还没等说出口沈况就给他夹了几筷子肉，他脸上的笑很纯粹，“哥，你多吃点肉，工作很辛苦吧？”

    ……

    收回那句父慈子孝。

    吃完饭之后沈闻照想帮张颖收拾饭桌刷刷碗，但是张颖坚定地拒绝了这一要求，她指了指客厅茶几上的水果盘示意他吃，之后招呼着沈况过去给她刷碗。

    沈况被点名表示拒绝，但张颖的态度坚定，于是他只得进厨房刷碗。顾淮洛无视沈况的求助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沈闻照刚吃了饭也没胃口再吃水果就坐在沙发上想案子，顾超则倚着沙发看报纸。

    先假设赵雨是自杀的，那导致她自杀的原因都有哪些？跟舅舅家的关系，生活拮据，性格相对腼腆跟同学的关系都不算亲近，但是去当了家教终于有了足够的生活费。

    如果是他杀，凶手是谁又是怎么把赵雨运到湖里面的，是无差别杀人还是蓄谋已久的杀人，最近并没有发生命案，那这大概率不会是无差别杀人。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看，发现是群聊里新的线索。

    消息是吕光发的，“案发现场附近比较荒凉，平时去的人都是散散步，但像两个目击者那样的散步者并不多，所以可以说只有之前的那两个目击者。但幸运的是，现场附近有一个监控，我联系了好久才联系上，监控主人说他在现场附近有一个仓库，仓库里有东西害怕被偷所以安装了监控。我查了查监控，一共有两个监控摄像头，其中一个只是仓库附近的，另外一个则恰巧对着那个湖。监控主人说当时安装监控的时候本来只想安装一个，但厂家说安装两个会打折，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个方向安装了。里面的监控内容我一会发到群里。”

    沈闻照点开吕光发的视频，看到内容后他的手指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监控的画质还算可以，时间是星期三下午五点四十三分，因为是下午五点所以拍摄内容还算清晰。突然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进入画面，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入了湖里。也许是因为湖水比较凉，女孩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走下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湖里面。可以确认这个女孩就是赵雨。

    监控里并没有拍摄到其他的人和车辆，全程只有赵雨一个人，没有任何被胁迫的现象。

    是自杀，沈闻照皱眉，这段监控几乎板上钉钉，他之前没想到案发现场那样相对荒凉的地方还能有监控存在。任何看了的人都会觉得，这是自杀不会是他杀。当然也无法完全肯定这是自杀，也许还有一个人在监控盲区拿着枪或者刀逼迫赵雨走入湖内伪装成自杀，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微乎其微。

    一旁的顾超明显也看到了这些内容，他看看四周叹了口气，“看来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赵雨的舅舅舅妈过来之后知道这些事他们还会同意做尸检吗？”沈闻照皱眉，他觉得棘手，“现在已经不是不清不楚的案子了，他们可以拒绝做尸检。而且现在好像的确没有做尸检的必要了。”

    顾超也皱眉，现在这事变成这样，确实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但我们不知道赵雨自杀的原因，说不定还另有隐情。”沈闻照觉得还不够，“现在查到的事不足以构成导致赵雨自杀的原因，她已经当了家教……。”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心里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是啊，明明有了钱之后生活就可以不再拮据了，为什么偏偏在当了家教之后去自杀？

    现在看来，家教这件事里面隐藏着他们还不清楚的原因。

    “好，那阿照你继续查家教的事情，查到清楚为止。”顾超沉吟一会，最后总结道，“今天下午赵雨的家属会过来，我把事情都说清楚，做不做尸检决定权在他们，我们也做不了主。”

    沈闻照点了点头说好，他下午先去老余那里看看手机修没修好。

    吕光的一段监控内容让沈闻照脸色阴郁起来。本来他到了沈况家里之后不怎么阴郁了，结果现在又皱着眉毛阴郁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吓人。

    “哥，怎么了？”沈况刷完碗从厨房出来，也许是热便脱了校服外套穿着一件T恤衫，他见沈闻照的样子后立马问道，“是不是脚疼，还是案子不太好办？”

    哦，是沈况啊，沈闻照听到声音后回了神，沈况的表情认真而纯粹，看得他又恍惚起来，这真是个好孩子，还关心他脚疼不疼案子好不好办。

    “害，没事，我这不都贴着膏药呢吗，不疼。”沈闻照笑，笑容里带着些寂寥，“你小子刷碗刷得可倒是快。”

    沈况挠挠脸说哥你脚不疼就行，同时表示他经常帮妈妈刷碗所以练出来了。

    顾超在一旁看得眼红，酸溜溜道：“干儿，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这个干爹呢？”

    “你还是吃口苹果吧。”顾淮洛走过来把切好的苹果塞进顾超的嘴里，淡淡道，“我关心你，沈况关心他哥。”

    顾超吃着苹果满脸笑意，一副有儿子就是好的样子。

    沈闻照看得无语，他低头给老余发消息问手机到底修好了没有。过一会余凯发来了一条语音，沈闻照想按语音转文字结果不小心按错了，他没调好音量，余凯崩溃的声音响彻客厅，“祖宗！我是个人！我得休息休息，我得吃饭喝水睡午觉，你放过我吧祖宗，我都跟你说下午三点下午三点！现在才一点多啊！你以为修个手机很容易？那手机在湖里多久你知道吗！你真是我祖宗！”

    语音放了三秒之后沈闻照淡定地调小音量，所以只有祖宗两个字外放出来，但那两个字也够表现出余凯的悲痛无奈崩溃的心情了。

    好吧，他抿抿嘴唇，老余年纪大了情绪不太稳定，但是只是问一句修没修好又不是立刻把手机修好，老余是不是被他儿子的家庭作业折磨得狠了？

    沈闻照回复老余说对不起，您见谅，以后不会这样了，请您休息，等修好手机麻烦联系。

    顾超有意炫耀他的干儿子，他指了指客厅墙上挂的画一脸得意，“阿照，这是我干儿子画的画，人家可是画画很厉害的。”

    沈闻照一进来就看到这些画了，他没想到这是沈况画的有些惊讶，刚想站起来仔细看看，结果手机一响来了一条新的消息，他低头看，发现是刘晓的，“沈哥，我问了问我的同学朋友，有一个朋友说她也在当家教。赵雨在年华园小区里一栋一单元的九楼当家教，她在一栋一单元的十楼当家教，都教初中生，地点差不多所以见过很多次也还算熟悉，但是她不知道赵雨具体在哪一家。”

    华年园，一栋一单元，九楼，范围大大缩小，去一趟就知道了。

    沈闻照立马站起来顾超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顾超哎了一声说你干什么怎么要开车走？沈闻照解释说他知道赵雨在哪里当家教了，现在立马去一趟，想必学生还在家没去学校，要是晚了学生就去学校上课了。

    他走出去朝厨房里的张颖点了点头，“张姨，案子有进展了，我得先走，谢谢您招待我，赶明儿我买点东西来看您。”

    张颖点头表示理解，她见沈闻照的表情就知道案子的严重性，连忙道：“哎，你快去。”

    沈况的表情有点担心，他看着沈闻照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无言地看着脸色阴郁的沈闻照。

    “我先走了，有空请你玩。”沈闻照自然感觉到了沈况的眼神，他伸出手拍了拍沈况的脸，笑道，“现在我得出去一趟，等下回看你画的画，粗略看着就好看，细看肯定也好。”

    顾超拿着报纸说回警局的时候记得在路上加点油再回去！